但金融方面,卻是寺院勢力吃了大頭。
古代金融不復雜,堺港那邊主要就是渡來錢和土倉。前者是利用金銀銅的兌換價差賺錢,後者乾脆就是坐地收錢的利滾利。
今井宗久的買賣就有涉及渡來錢,往來天朝島國之間,賺些兌換銅錢的辛苦費。
而寺院的佛娘最喜歡賺快錢,九出十三歸都算是菩薩心腸的低利息,誰敢欠寺院的錢不還?
一向宗就是附近最強的宗派勢力,當年北陸道商路起家,高田陽乃就是從這些寺院的土倉中騙。。不,是借來了第一桶金。
這會兒,下間賴廉在義銀面前裝起了可憐的小白兔,好像堺港的南蠻人利用貿易的附加條件,挑唆商人鬧事,刻意打壓一向宗似的。
南蠻人再壞,那也是實物貿易,貨物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哪像寺院裡放貸的大菩薩,真是空手套白狼,不知道逼出多少家破人亡。
但凡佛娘們手下松一點,南蠻教都不會擴張得這麼快。
南蠻教的特點就是教會教友互助互愛,很符合島國人抱團求生的性格特點。
寺廟勢力逼得人活不下去,整村整村的愚民就會轉身投入了南蠻教的懷抱,尋求庇護。
一向宗與南蠻教那點破事,說起來是信仰之爭,看透了都是利益衝突。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這會兒,下間賴廉在義銀面前淚聲俱下,指責南蠻教居心不良,她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佛娘們貪婪無度,不反省自己欺人太甚,反而怪起民眾愚昧被異教蠱惑,臉皮真夠厚的。
可話說到這份上,織田信長對堺港的野心,也的確引起了義銀的擔憂。
義銀因為足利義輝的緣故,對三好家一直是心存反感,三好家那邊對斯波家也是顧忌重重。
但這並不妨礙雙方合股,利用北陸道商路賺錢,什麼仇什麼恨能比真金白銀更要緊?
即便斯波義銀和三好義繼想要對撕,下面忙著撈好處的武家集團也會努力勸勸,以和為貴。
原本義銀的想法很簡單,即便足利義昭和織田信長透過攝津攻略,把手伸了進來,也就是多放兩副碗筷的事。
三好家自己不中用,那就少吃幾口,把多餘的份量留給足利織田兩家就是了。
成熟的北陸道商路分紅體系,白得的大批好處,足利織田兩家捨得不要嗎?
可現在看一向宗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義銀有些吃不準了。
宗教上的事,從來就不是理智的事。信仰是挖不完的金礦,是你死我活的切身利益,一向宗不會因為商利豐厚就在信仰問題上妥協。
要是南蠻教和一向宗多年積怨堆砌的宗教火藥桶,真的被織田信長這根導火線給炸開了,北陸道商路就麻煩了。
堺港是北陸道商路的源頭活水,這裡絕不可以出問題。
義銀剛才在斯波家中大撒幣,他需要斯波忠基金持續輸血,而這離不開北陸道商路的繁榮。
要是北陸道商路出現問題,義銀死的心都有了。斯波忠基金賺不到錢,他拿什麼發年金分紅,維持斯波家中的穩定?
堺港身邊的石山本願寺,一直是北陸道商路維穩的重要力量。一方面看著堺港三好關所,另一方面壓著北陸道一向宗。
顯如上人讓下間賴廉出面,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覥著臉求義銀幫忙。事關自身利益,義銀還真不好回絕。
他沉思半晌,說道。
“三好家倒行逆施,必然要為之前上洛肆虐的惡行付出代價。
但堺港的百姓是無辜的,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町民遭受兵災之苦。”
見義銀終於鬆口,顯如上人一聲南無阿彌陀佛,露出哀民之色。
“津多殿慈悲為懷,本座好生敬佩。淨土真宗願助您一臂之力,保佑一方平安。”
義銀笑道。
“不至於鬧到需要法主出手的地步,幕府還有明事理的忠貞之臣。
淨土真宗與幕府的些許誤會,我會寫信告知新任幕府管領,畠山高政殿下。請她為淨土真宗在幕府評議中發聲,維護貴宗的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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