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距貴鄉縣北城門約二里處的一個驛亭裡,鄭鵬的字攤開始營業。
“少爺,我們為什麼跑到這裡擺字攤,在城裡不好嗎?”綠姝有些想不明白。
城裡人多也熱鬧,商機自然多很多。
鄭鵬解釋道:“位置好,競爭也多,最怕就是貨比三家,因為我的年紀小,也是生臉,很難得到別人的信任,弄不好還被別人以為是搶飯碗,還不如跑到這裡碰碰運氣。”
綠姝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餓不?”鄭鵬突然開口問道。
“餓。”綠姝摸了摸快要餓扁的肚皮,很誠實地說。
“餓,就按我教你的做。”
“是,少爺。”
綠姝應了一聲,然後開始大聲叫起來:
“大叔大爺們好,我家小郎君在這裡開設便民字攤,可以讀信、寫信,起名字,為什麼說是便民呢,我家小郎君說了,主要是歷練一下,錢隨便給,多少不論,沒錢就是給點東西也行。”
“來看一看,來瞧一瞧,寫信、讀信、起名,包你滿意,不滿意不要錢。”
“便宜啊,錢隨便給,不給錢給東西也可以。”
這年頭讀書是一件奢侈的事,遍地是不識字的文肓,讀書人地位很高,普通百姓平日要給孩子起個名字,還得恭恭敬敬帶著禮到當地讀書人家裡,請他們給起名,禮輕了人家的臉色還不好看。
聽說錢隨便給,不給錢也行,低價促銷很快就帶來了第一筆生意,一位穿著圓領麻布袍子、頭髮白了大半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說:“小郎君,小老有一封遠房親戚寄來的信,身上沒帶錢,只有三個雞蛋和一個饅頭,不知能不能幫忙讀一下信?”
鄭鵬和綠姝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眼裡都有驚喜:現在餓得快要暈倒,別說還有雞蛋,就是給一個饅頭都幹了。
“當然可以,老丈,坐下說話。”鄭鵬強捺內心的激動,面帶微笑地說。
讀書人就得有讀書人的樣,不捏一下架子,人家還以為自己沒能耐。
信不復雜,鄭鵬大聲讀給老者聽,一些澀暗難明的詞,還耐心地解釋,老者連連點頭,末了還替他寫回信,旁圍觀的人也暗暗稱讚:
“這小郎君真是不錯,講得清晰明白。”
“人家可是秀才,這有什麼難的?”
“你們看,小郎君的字寫得真好。”
“比城裡的那些先生好多了,要知道那些先生多是不拿正眼看人,問多幾句還要訓人,這位小郎君說得詳細,還彬彬有禮呢。”
“要是我家那不孝子有這小郎君一半好,我這老骨頭就是埋到土裡也安心了。”
在一旁打下手的綠姝聽到這些話,有些崇拜地看著自家少爺,嘴角露出一絲驕傲的微笑:自家少爺,就不是普通人。
不到二刻鐘,聽讀完信,又拿著一封回好的信,老者留下雞蛋和饅頭,再三道謝後心滿意足地走了,到城裡,讀信加上回信,潤筆費至少要十文錢,而饅頭和雞蛋加起來最多值三文錢。
老者一走,鄭鵬馬上拿起饅頭一分為二,把一半往嘴裡塞,另一半遞給一旁的綠姝。
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漏下她了。
綠姝呆了一下,沒想到自家少爺這麼餓還分自己一半,回過神忙說:“少爺,你先吃,綠姝還不餓。”
“讓你拿就拿,羅嗦什麼”鄭鵬有些不大高興地說:“不吃飽,哪有力氣替本少爺吆喝?”
鄭鵬話裡有責備的語氣,可綠姝卻能感受到當中的那份關愛,歡天喜地接過有半塊饅頭,感激地瞄了鄭鵬一眼,然後一臉幸福地吃下去。
饅頭不大,幾口就吃完了,吃完看著吹著口哨整理紙張的鄭鵬,綠姝好看的嘴角微微向上翹:少爺就是笨,罵人一點也不兇,他自己不知道,虎著臉的時候有點可愛。
正在想入神的時候,突然傳來鄭鵬的聲音:“綠姝,還楞著幹什麼,繼續吆喝找客人啊,我們還沒有脫貧呢。”
“是,是,少爺。”綠姝應了一聲,然後勁頭十足地叫起來。
第一樁生意做成,很快就迎來第二樁生意,這次是一個姓黃的老伯。
“小郎君好,小老想讓小郎君費費心,替我家孫兒起個名字。”出於對讀書人的尊敬,黃老伯對比自己小得多的鄭鵬行了一禮,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