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城氣候宜人,李殊慈全當自己來此避冬,先前的症候在關家老實修養了幾日,基本已經痊癒。她身份高貴,卻從不擺那些權勢人家的臭架子,關家上下也都對李殊慈的平易近人讚不絕口,深深覺得能與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住在同一屋簷下,是福氣臨身的好兆頭。態度也紛紛從先前的敬畏變成了敬愛。
李殊慈更是隱隱透出意思,想要在關家選出一位少女,跟隨她們同去上京。一來,鄭婷遠嫁,若有一位族妹相近扶持,也能解了思親之苦。二來,也算是李殊慈與關家的一場緣分。
這一變故,不禁讓人浮想聯翩,也讓鄭婷與關家每個人的關係都變得十分微妙,尤其是與她一般年歲的女孩兒們,為此,鄭婷原本準備的一些手段,根本不敢施展,生怕錯漏一分,暴露了什麼被李殊慈發覺。
“世子妃姐姐,睡的可好?”關如瀾雙頰泛著微微的興奮之色,見李殊慈午睡起身出了屋子,幾步跑在關如沁前面,連忙將親自燙好燻過的衣物奉上。“最累不過長途跋涉,每次我與阿孃回外祖母家,都要歇過幾日才能去了疲乏的。”
關如瀾不過十三歲的少女,是關老太太的么孫女,與關如沁這個初成的長孫女相比,臉頰豐腴紅潤,顯得十分可愛稚嫩,衣裙上的繡著翩飛的蝴蝶蘭,尤其突出她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在與李殊慈有相熟幾分之後,便將世子妃殿下,改口叫成了世子妃姐姐。
關如沁相比之下,就多了幾分小心鄭重,見關如瀾如此,便衝李殊慈行禮道:“小妹頑劣,衝撞殿下之處,還請您海涵。”
“無妨。時辰不早,其他人可也都準備妥當了?”李殊慈雖婉拒了王譽的好意,王譽卻不敢怠慢,在府中設宴,特意讓其夫人親自來請李殊慈,連同關家的幾位女兒也一起受邀。
關如沁正要答話,鄭婷便已經進了院子:“殿下,阿婷已經帶著幾位姐妹收拾妥當,特意來請您移步過去。”李殊慈並不想挑鄭婷的什麼錯,因為,一旦她與鄭婷之間出了什麼衝突,別人只會認為是她故意挑鄭婷的毛病為難鄭婷而已,根本不能在本質上解決問題。
只是,這幾天,李殊慈當真沒有從關家人身上找到半分可探究之處。她們似乎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所提及的也只是她們已經瞭解的那些,難道鄭嬌等人的死當真只是個意外,與鄭婷無關?“嗯,既然如此,你們且等我一等。”
關如瀾立刻乖乖的將衣物交到雪心手中,跟隨眾人在屋外等候。
鄭婷拉住關如瀾的手,問道:“阿瀾妹妹,你很想去上京的對不對?”
關如瀾笑眯眯的說道:“當然想啦?聽說上京十分熱鬧繁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還有許多咱們這裡沒有的東西。阿瀾當真羨慕姐姐,能隨世子妃姐姐去上京呢。”
鄭婷餘光覷著關如沁,這兩位是關老太太最寵愛的兩個孫女,也是關家人心中覺得最有可能被李殊慈挑中的人選了。鄭婷對她們的想法心知肚明,也不點破,任憑她們去猜去爭。若說李殊慈真要帶以為關家女進京,她當然希望是沒有心機的關如瀾去,不過,最好是誰也別去。她說道:“我看這事有譜。如沁畢竟已經及笄,很快就要說親嫁人了。是吧?如沁妹妹?”
關如沁勉強笑了笑,說道:“如沁不敢猜測太子妃的意思,一切還是等太子妃做主吧。”
鄭婷笑看了她一眼,並不與她爭辯什麼,只轉過身去看院中怒放的綠菊。關如沁貝齒緊咬了一下嘴唇,冷冷的看了一眼關如瀾的背影。
關如瀾卻對她們二人的心思毫不知情,等李殊慈出來,立刻上前,一起有說有笑的往大門外去了。鄭婷笑看著她們,拉著關如沁道:“妹妹發什麼愣,快走吧,可別事事都讓人佔了先啊。”
天近黃昏,王譽府上的樹梢簷角已經點亮了無數薄紗宮燈,映著紅燦燦的雲霞,華彩遍生,煞是好看。李殊慈被王家眾女眷圍著,坐在臨水的香榭之中,隔著紗簾,影影綽綽的看著外面舞姬們廣袖翻飛,旋動不止。
關家的女兒們則在另外的水榭之中,與之遙遙對望,關如瀾托腮道:“還是阿婷姐姐有福氣,只有她能時時跟在世子妃姐姐身邊。”
一旁關家另外幾個女孩兒半是羨慕半是酸意的與她說道:“阿瀾何須抱怨,以後跟著太子妃上京,不就能時時跟在世子妃身邊了?”
“就是呀,不僅能跟在世子妃身邊,說不定還能與世子結下一番善緣呢!”
“咯咯……我看未必,傳言都說世子對世子妃一片深情,想要他移情到別的女子身上,恐怕是難嘍。”少女頓了頓,看了眼四周,低聲道:“你說世子妃當真不在意?雖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司空見慣,可這平妻之位,到底讓人膈應了些啊……”
“這話你可千萬別在那人身邊說起……”少女指著遠處香榭中的鄭婷,說道:“她可是一心奔著世子去了。原本就是件為難別人,為難自己的事,你就不要說出來給她添堵了!”
鄭婷很會做人,在場的諸位女孩兒,雖說未曾與她深交,結怨的卻也沒有。當下也便不再提她,“上京那種地方,聽說什麼稀罕事都有。不過,我若是鄭婷,定然不會選一位有婦之夫,那沒成親的少年郎那麼多,隨便一位也是天之驕子,何苦去與他人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