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含英眸色凝重,慧靜也不敢怠慢,道:“你隨我來。”
素淨簡單的禪房內,慧靜掀開自己的床榻,下面嚴絲合縫的床板看不出一絲異樣,她蹲下身,手在床底一陣摸索,床榻側面的一塊木板喀嚓一聲從裡面突了出來,原來竟是一個暗匣。祝含英頭上見汗,迫不及待的去抽那匣子,匣子裡面放著的正是她親手交給慧靜的扁長盒子,上面掛著一把精細的小鎖。
祝含英鬆了口氣,看來是她多心了。她猶豫一下,還是拿出鑰匙將盒子開啟,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張泛黃的宣紙。慧靜面頰上清瘦的皮肉也放鬆下來,若是這東西出了什麼岔子,雲仙可就要遭殃了。祝含英知道她在想什麼,道:“雲仙跟在小月身邊,你就放心吧。她們兩個年紀相仿,也能談得來。過段日子我帶她來看你。”
慧靜吃下定心丸,順從的點點頭。祝含英當年上京時撿到一對奄奄一息的母女。慧靜病弱,雖然得救,卻無力養活邱雲仙。所以自己到春神庵出家做了尼姑,乞求祝含英收留邱雲仙。慧靜為人愚笨木訥,不然也不會和女兒淪落至此。祝含英十分聰慧,知道如何利用人心換取最大的利益,便答應下來。帶走邱雲仙,同時將這個盒子交給慧靜保管。
祝含英在上京輕而易舉的打聽到了沈文瀚的家世以及婚事。她悲憤惱恨之下,用婚書威脅沈文瀚,心驚膽戰的謀劃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如果這件東西出了岔子,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別看沈文瀚每次見她都深情如斯。可她不相信,沈文瀚真的會放過她。
慧靜猶猶豫豫的開口:“雲仙的親事……”
祝含英一笑:“你放心,我在留意著呢。不求榮華富貴,旦求踏實肯幹,對吧?”
慧靜笑著點點頭,接過祝含英手裡的重新鎖好的盒子。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桌角擺放的燭火一陣劇烈抖動,忽的熄滅。兩人都是一驚。一陣細微的碎響,兩人只覺得涼風從身邊一掠而過,直刺肌骨,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慧靜只覺得自己手上一空,對面祝含英發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不待兩人驚叫出聲,屋內瞬息之間又恢復如常,煙霧繚繞的燭火依舊恍恍惚惚的燃著。如果不是空空如也的雙手,兩人都會以為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
盒子不見了!祝含英如遭雷擊,她呆愣愣的望著自己那隻空著的手,不知做何反應!
嘭嘭嘭!院子裡又傳來劇烈的敲門聲,祝含英兩人嚇得面無人色。直到外面傳來喊叫聲:“姐!姐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祝含英一愣,祝修遠怎麼在這?有小女尼去開了門,祝修遠沒頭蒼蠅一般衝了進來。看見祝含英一臉寒霜的神色,撲上前道:“姐!金子呢!你給藏哪了?我是你弟弟,你居然對我藏私!你還有沒有良心,怎麼能這麼對你的親弟弟!”
祝修遠理直氣壯,他墜在馬車後頭累了個半死,如今渾身都煩躁著,見祝含英不說話,衝進慧靜的屋子瘋狂翻找起來,完全不知打就要大禍臨頭,嘴裡還喃喃著:“小金庫……小金庫在哪?到底放哪了?”
祝含英不笨,相反她十分聰明,心思急轉之下,便知道自己中計了。她幾乎被祝修遠氣的吐血,不管祝修遠在此折騰,她轉身便走,慧靜看的發懵,她疾步追上前,“祝施主……你……雲仙她……”
祝含英誰也不理,腳下走的飛快,她心亂如麻,“不能亂,得好好想想……”馬車在山路上走著,她的腦筋漸漸清晰起來,“不是他……”如果是沈文瀚,她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屍體,設局之人想要的是那紙婚書!有人想要對付沈文瀚!
祝含英雙手抖的厲害,渾渾噩噩的回到芝蘭繡坊,怎麼辦?怎麼辦……對!現在沈文瀚還不知道……她要在他知道之前逃走……
李府,空山館內依然燈火通明,李煜看著眼前遺世獨立的絕美身影,雙手抬起,卻似乎沒有勇氣去觸碰對面的人,又緩緩放下,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沈氏朱唇微動,她的面容在燈下尤顯妖嬈嫵媚,說出的話卻無比刻薄:“周氏那個蠢婦不見了。”
李煜一驚,什麼?周氏不見了?難道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怎麼會?”
“周氏出了李府的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被這群廢物跟丟了!哼!”沈氏冷哼一聲,“元霜死了,身邊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得力。我倒是低估了那個小丫頭!”
李煜眼睛片刻都沒離開過沈氏,猶豫一下還是說道:“你是說阿慈?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老三一家的。”
沈氏瞥了他一眼,道:“放心,只要他們老老實實,不來壞我的事,我是不會對他們動手的。只是周氏,是個麻煩!本來我也不想置她於死地,只是她無意中看見了我的臉……所以……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