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多來,他免費為四鄰看病,在城東區的百姓間名聲不小。傳榮也是慕名前往,起初也是將信將疑,不想胃脘症果然得愈。又打聽到他們院一個老婦,亦是胸痺之症幾十年,李小友一味藥五分鐘解其困苦,且毫無西藥之弊處。今日請來,為你一試。”
梅蘭芳的太太福芝芳聞言面色動容,但目光中仍舊難以置信。
以她家的地位,找過多少名醫大師,收效都不算好。
這樣年輕俊美的一個少年郎,居然是神醫?
李源在眾人矚目下,認真道:“朱先生過譽了。我們院一大媽的情況只是碰到了好運,配出的藥正好對症。中醫從來是一人一方,病症不同,藥物增減不同,藥效自然也就不同。我從醫時間不久,經驗淺薄,不敢逞能。憑運氣醫診,也著實不靠譜,因為運氣總有用盡的時候。”
周圍人聽了果然有些不安起來,梅蘭芳的地位太高了。
不說舊社會,哪怕在新中國,他也是國寶級的大師人物,不僅對內,對外更是享譽國際。
偉人同志就非常喜愛他的表演,對他也十分尊敬。
按照歷史軌跡,梅蘭芳六一年急性心梗死去世後,享受的可是國葬,降了半旗的。
梅蘭芳唯一的女兒梅葆玥道:“要不還是再等等吧,等李大夫年紀再長些,經驗再豐富些。”
相比於梅葆玖聲音的細膩,女兒身的梅葆玥聲音反倒有一股蒼勁醇厚,衷氣充沛之意。
想來,她學的應該是老生。
梅蘭芳卻灑然一笑,道:“我相信季黃兄的眼力。李大夫,那就麻煩您,請為我診斷吧。”
李源謙虛頷首,開啟藥箱拿出脈枕,放於梅家紫檀方桌上,梅蘭芳將手腕遞上,李源搭指其上,面色平靜的聽診起來。
客廳內一片寧靜,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源的臉上。
即使如此,他們發現李源也絲毫不為所動,好似全部注意力,都在聽梅蘭芳的脈象上。
兩隻手一共聽了不到八分鐘後,李源收手,點頭微笑道:“好了。”頓了頓說道:“梅先生心陰與心陽皆虛,而心失所養,脈氣不得續接。常信動悸、倦怠乏力、頭暈目眩、面色無華、自汗盜汗、脈結代……再看看舌苔吧。”
梅蘭芳張口,李源觀察稍許,點頭道:“梅先生,我很奇怪,您的病情與我見過的不同。他們或是心臟天生有異,或是飲食不當等病因造成的。但您這個……如果我沒診斷錯誤的話,是因為壓力過大,夜間難寐,情緒抑鬱所致。可是以您今時今日的地位名望,不該如此啊。”
梅蘭芳聞言面色微變,第一次驚異的看著李源,然後又微微皺眉看向朱家溍。
朱家溍搖頭道:“我與李小友相識還不到一個時辰,並未多談。到伱家門口前,他還不知道是給畹華兄看診呢。”
梅蘭芳撥出一口氣,再看向李源,目光中已然多了幾分華彩,他輕聲道:“疾不諱醫,不瞞李醫生,我的確心情鬱郁數載了……”
太太福芝芳面色微變,有些不安的提醒了句:“先生……”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萬一讓心中過於火紅的人聽到了,很容易生出一場是非來。
梅蘭芳卻笑道:“倒無不可見人之處,我也常與友人訴苦。年紀大了後,每每登臺,如上刑場,痛苦難當。”
朱家溍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也是沒法子的事,畹華兄的名氣太大了,幾乎所有的重要外賓前來,都少不了讓他登臺表演。”
李源納悶道:“連我有時候都聽不大懂,很多京劇都需要深厚的歷史功底,才知道里面的典故,那些老外能聽得懂嗎?”
眾人笑而不語。
福芝芳關心道:“李大夫,那我家先生的病,該如何用藥呢?”
李源搖頭道:“是藥三分毒,能不用藥,最好還是不用。開解心緒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想來梅先生聽了不知多少,我也說不出什麼新意來。至於針灸……暫且不必。我教梅先生一套體操吧,每當您心情抑鬱不適,無從寬解時,可以試著一做。”
這治法新奇了,梅蘭芳眼睛一亮,笑道:“哦?什麼體操,我願意一試!”
李源引著梅蘭芳走到牆邊,先讓他背過去,在他脊椎上點了點,道:“梅先生記住這幾處,大概範圍在第五椎、第六椎和第七椎。以這一處,向後靠牆,可以適度用力到自覺能耐受的程度。同時,配合五臟排毒法。肝為‘噓’,心為‘喝’,脾為‘呼’、腎為‘啐’、肺為‘嘶’。我來示範一下健心之法,一腳前一腳後……‘喝!’‘喝!’‘喝!’”
屋內眾人看著紛紛訝然,都覺得這也太簡單了吧……
李源示範了幾回後就停了下來,微笑道:“雖然看著簡單,但能做到長久鍛鍊的人不多。就好比達官貴人們都知道五禽戲可強身健體,可又有幾人能堅持去練?梅先生先試著練一個月吧,若無效果,到時候再說用藥之事。”
他眼下還不敢將速效救心丸拿出來用,救梅蘭芳先生雖然改變不了歷史,可這位先生和上面聯絡的太緊密了,一旦發現藥有效,百分百會將李源推到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