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堆篝火,火上一個瓦罐。
瓦罐咕嚕嚕響,空氣中飄著久違的肉香。
朱五打磨著郭大叔留下的小刀,有點鈍了,剛才割肉的時候不太利索。也可能是那狗兒太瘦,骨頭太多。
小丫頭秀兒蹲在火堆邊上,嘴裡含著手指頭,眼巴巴的看著。晶瑩的口水,從嘴角順著手指頭,啪嘰啪嘰地掉下來。
“五果,你說熟了沒有?”這樣的話,小丫頭從肉下鍋的時候就開始問,不知道問了多少遍。
朱五笑道,“你用筷子扎一下,能扎進去就熟了。”
秀兒把口水嚥下去,順手拿起筷子,其實就是樹枝做的小棍子,也不怕熱氣,瞄準一塊肉紮了下去。
大聲笑道,“熟了!熟了!”
“熟了就吃!”朱五用小刀挑出一大塊,放秀兒的破碗裡,再分成幾個小塊,“吃吧,小心燙!”
一塊肉飛進嘴裡,馬上燙得小鼻子小眼睛皺成一堆兒,小嘴巴不停的動。又是嚼,又是往出呼熱氣。
什麼是幸福,吃肉就是!
這會的小丫頭仰著頭。帶著被凍出來幾個口子的小臉上,滿是幸福。可憐的孩子,可能長這麼大都沒吃過肉。
“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朱五寵溺的看著她,這女孩就是他心裡最柔軟的那根弦,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伴。
“果,你也吃!”秀兒這回越聰明瞭,在一塊肉上吹了幾口,然後舉到朱五的嘴邊。
朱五笑著吃下去,當牙齒觸碰到肉的瞬間,他差點熱淚盈眶。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天黑了,一大一小,圍著火堆狼吞虎嚥起來。
……
沙,沙,沙。
朱五的耳朵突然立起來,門外有動靜,腳步聲。
放下手裡剔肉的狗頭,攥緊刀,朱五緊張起來。
這荒郊野外的,大晚上的哪來的人?
往日和郭大叔兩個男人在一塊做伴,還不怎麼怕。現在,隨便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讓朱五警惕。
這世道,可不太平。
小丫頭秀兒也聽見了,小臉上怯怯的,抓著一塊肉躲到朱五身後。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朱五屏住呼吸。
“有人嗎?”外面忽然響起一個青年洪亮的聲音,“咱是皇覺寺的出家人,趕夜路遇到風雪,請裡面的施主結個善緣,讓咱進去避避。”
說罷,吱嘎一聲,破廟的門被推開。陣陣風雪湧入,一個的年輕僧人揹著個木箱,邁步進來。
真是個和尚,朱五藉著火光打量。這和尚二十出頭,身材高大,比朱五還要高出半個頭,起碼有一米八。一身破爛的僧衣滿是補丁,但洗得乾淨,手裡拄著一人高的木棍。像是走了很遠的路,風塵僕僕。
和尚也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個乞丐,正戒備的看著他。走過來,朗聲笑道,“二位施主莫怕,咱是真和尚,你看頭上有戒疤呢!”說完,還真的低下頭讓朱五看他腦袋上的戒疤。
此時,朱五看清楚這個和尚的容貌。細長臉,寬額高鼻,濃眉大眼。面頰和下巴上留著茂密的鬍鬚,若不是個光頭,當真是個相貌堂堂,豪氣硬朗的漢子。
朱五試探著問道,“師傅為何連夜趕路?”
和尚自顧自在火堆邊上坐下,搓著手,笑道,“沒錢住店唄,本想著連夜趕回寺裡,誰想這雪越下越大。幸好有這個地方能避避,不然咱今天怕是要遭罪了!”
儘管心中依然戒備,可是朱五無奈,只能順水推舟。這和尚人高馬大,再看他隨身那根木棍。小兒手臂粗細,都盤上了一層漿。一看就是常年帶在身邊,防身的傢伙。
殊不知朱五打量和尚,和尚也在打量他。和尚走南闖北,也算有幾分見識。眼前這個少年,不卑不亢,荒郊野嶺突然遇到外人,是人都會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