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總算是點頭,只是還抱著瑤琴不肯放手,生怕鍾衡趁自己不在偷偷地彈起來,鍾衡看見他的舉止,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對此,先生無奈的笑了笑,還是把心思從琴上收回,專心地坐在椅子上等江流煮茶來。
青衣少年脊背挺拔,仿若茁壯成長的嘉木,只待風吹雨送就可以長成參天樹木,他不由得想起初遇江流的場景。
那時候的璇璣先生也不過弱冠之年,剛離開師父首陽子,第一次踏入塵囂,就在河畔撿到了衣衫破爛的小童,那就是江流。
小童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過往一概忘記了,但他穿的衣衫布料華貴,是名門才配得上的布料,鍾衡猜測他可能是哪個世家的子弟,因此還在原地停留了數日,始終不見有人來尋。
無奈,他只好給小童取名江流,寓意江中流兒,帶在身邊做個侍琴童子。這麼些年的相伴下來,江流反而不像個侍琴童子,而是他璇璣先生的得意門生,就是這門生很是婆婆媽媽。
……
春日陰晴總是不定,等顧清平回到上陽宮時,春雨接替了春陽,緩緩飄落,桃夭叫來了軟轎,顧清平於是帶著璇璣先生的墨寶坐著轎子,去拜見程後。
鳳棲宮裡的桃花開得絢爛,陣陣香風被春雨浸透,滿地都是細碎的桃花瓣。
她行走在其中,就彷彿置身仙境。
程後病了,而且起不來身。
這大概是她懷胎時候掉進冷湖裡留下的病根,春潮帶來寒氣,程後體弱,支撐不住,就病倒了。
臨安在榻前置了椅子,顧清平道過謝坐下,程後躺在雲堆紗簾後,珠月姑姑把她攙起來,她靠著金絲枕頭,沒有掀起簾子,屋內一片藥香。
顧清平把那副墨寶呈上,並說:“這是先生的墨寶,清平特意要來,獻給娘娘。先生又說,問娘娘的安。”
程後咳了一陣,招手讓人把墨寶拿進簾去,臨安接過,給她展開,程後微不可察的點頭:“好。做得不錯。本宮沒有看錯人,你一向是個有本事的人。平兒,雖然你為母守孝孝心一片,但上陽宮終究偏僻了些,又少有人煙。本宮打算,給你另外指間宮室,在那裡守孝也是一樣的。你意下如何?”
顧清平心知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於是低頭恭敬回覆:“娘娘的好意,兒臣豈敢不從。”
程後微笑起來,又咳了一陣,珠月給她拍著背,她喘了幾口氣:“鳳棲宮邊上的明和殿還空著,你就搬去那裡吧。好了。本宮累得很,你回去吧。”
聽她這樣,顧清平不敢耽誤,於是說:“娘娘好生休息,兒臣過些時候再來看您。”
程後仰面和目躺下,昏昏沉沉地欲睡不睡,珠月領了個藍衣的小侍女走進殿來,在榻前跪下:“娘娘,司香局有個小侍女,調的香很好,奴婢斗膽薦她來,給娘娘調幾味安神香。”
藍衣侍女前行了幾步,叩首下拜:“奴婢月書琴,見過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