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緩緩放下酒杯,任由灑落的酒水沿著略微有些灰白的鬍鬚一點一點的滴到衣襟上,淡淡的說道:“我不到邯鄲去。”
李翊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想去薊城?”
許攸馬上說道:“我也不去薊城。”
李翊愣了一下,濃眉稍皺,正想著如何措辭相勸,許攸又說話了:“我是來實施反間計的。決戰結束後,我就離開。”
許攸迎著眾人驚愣的目光,自嘲的苦笑道:“我老了,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這一副軀殼,隨我自生自滅去吧。”
大堂上異常寂靜,寂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前幾天,袁紹和許攸反目的訊息傳到了官渡戰場,李翊和徐茂公等人非常吃驚。難道賈詡的離間之策這麼快就立竿見影了?袁紹竟然在這個時候藉口許攸貪贓枉法殺他九族,是不是瘋了?殺了許攸,袁紹不僅自斷臂膀,更嚴重傷害了洛陽和聯軍計程車氣,對正在進行的中原大戰將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袁紹和許攸是幾十年的朋友,兩人一起對抗奸閹,一起征戰天下,此前也一直沒有傳出兩人矛盾重重的謠言,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反目成仇了?
賈詡和司馬懿都懷疑這是袁紹的反間計。小小的離間之策不可能讓洛陽產生這麼大的震盪。
首先,許攸叛逃的訊息這麼快傳到官渡戰場,本身就不正常。誰也沒有親眼看到許攸的家人在洛陽被袁紹殺死了,大家看到的不過是張貼在河南各處的榜文而已。
其次,許攸身居高位,掌握了聯軍所有機密,這種人背叛對聯軍士氣打擊很大,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也可以減少河北的戒備,容易得到河北的信任,這大概是袁紹選擇許攸來實施反間計的原因之一。
兩人估計許攸很快就會逃過來,他們建議李翊將計就計,乘機利用許攸的叛逃尋找擊敗聯軍的機會。
李翊和徐茂公對此非常慎重。如果說這是袁紹的反間計,那麼袁紹也未免太瘋狂了。許攸在洛陽的地位非同小可,許攸背叛一事對聯軍打擊之大難以預料。袁紹用兵一向中規中矩極為謹慎,他在戰場形勢還很不錯的情況下,絕無可能做出這麼冒險的事。此計一旦被識破,他不但把許攸賠進去了,還可能把自己的霸業徹底葬送。李翊認為此事袁紹不會幹,換了其它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貿然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當然,李翊如此認為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來自前世的記憶。在他的記憶中,袁紹和曹操在官渡大戰的時候,許攸就真正的叛逃了,並且這次叛逃導致了袁紹的最終落敗。
可是,如今的情況跟另外一個時空完全不同,首先就是自己的崛起,將袁紹趕到了黃河以南,導致袁紹和曹操這對冤家非但沒有對著死掐,還成了表面上的盟友,聯手跟自己對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如今所處的位置,就是另外一個時空袁紹所處的位置。而袁紹、曹操、劉備和劉表等人的聯盟,則是扮演著當初曹操的位置。
李翊也不敢斷定這不是袁紹的反間計。
幾個人正在揣測商討的時候,許攸真的來了。
李翊當即決定,不管許攸逃到河北是不是袁紹的反間計,考慮到決戰在即,為了避免出現意外,還是把許攸送走。
李翊囑咐眾人,不要審問他,以免得到假訊息導致己方做出錯誤判斷。也不要和他過多接觸,免得不慎洩漏了機密。權當我們抓到了一個比較重要的俘虜,直接把他送到邯鄲看押起來算了。這樣,不論許攸逃到河北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能利用這件事嚴重打擊一下聯軍計程車氣,為即將開始的決戰取得一點先機。
李翊的決定得到了徐茂公、賈詡等人的贊同。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許攸竟然語出驚人,公然承認自己到河北來就是為了實施反間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