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汗城城外的叛軍大營懸掛起了白色的喪旗。遠遠望去,白漫漫的一片。
柳毅站在城樓上,望著叛軍的大營,想著死去的老朋友,神情悲慟。
柳海帶著華正和黃旭匆匆爬上城樓,有些著急的問道:“令君匆忙召見我們,有什麼急事嗎?”
柳毅把手上的一卷書信遞給兩人,淡淡的說道:“這是李將軍派人泅渡沛水後,從北門送來的。公孫章、公孫玉和公孫文幾個叛軍首領都死了。”
兩人恍然大悟。難怪叛軍一連歇了十幾天沒有攻城,接著今天一早又掛出了滿營的喪旗,原來是叛軍一下子死了三個首領。這樣一來,對番汗城倒是一件好事兒,不但憑白得了十幾天的時間休養生息,也間接的減弱了城外叛軍的實力。
華正看完書信,憤怒地說道:“公孫晗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怎麼會殺公孫章?這裡肯定有陰謀。”
黃旭點點頭,說道:“雖然我來遼東的時間還不久,但據我所知,公孫晗不是這種人,叛軍內部出了問題。公孫玉一死,鮮卑人和烏桓人肯定要鬧事。漢人怎麼能理解烏桓人和鮮卑人之間的感情?我們漢人總以為自己了不起,以為自己可以擺平胡人,結果幾百年了,胡人還在北疆橫行霸道。這次,公孫晗竟然殺了公孫玉,太不可思議了。”
柳毅看了一眼黃旭,笑道:“你認為番汗城守得住嗎?”
“現在肯定守得住。”黃旭皺著濃眉說道,“主公的運氣一向很好,這次也不例外。在這種惡劣的形勢下,公孫晗竟然死了,叛軍的內部竟然出了問題,叛軍豈能不敗?”
他舉起手上的書簡,笑道:“主公的反擊開始了。”
華正冷眼看著黃旭,心灰意冷地說道:“李將軍贏了又怎樣?朝廷一次派四個人來犒軍,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問題。他在遼東平叛,雖然得到了民心,但卻失去了朝堂各方勢力的支援。現在平叛的事情因為遼東叛亂再起,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遼東叛軍什麼時候被平定。你看看,這遼東的叛亂什麼時候能平定?”
柳毅仰天長嘆。
黃旭望著城外連綿不絕的叛軍大營,黯然的說道:“主公終究還是被天子捨棄,要擒而殺之了。”
………………
公孫晗負手站在大帳之外的高地上,看著遠處雄偉巍峨的翼城,沉默不語。
從房縣城回來之後,他一直待在大帳內,哪裡都不去。公孫章平靜的面孔,公孫玉挺直的身軀,公孫文鄙夷的笑容一直迴盪在他的腦海裡,久久不能逝去。
公孫晗很痛苦,很愧疚。他根本無意殺他們,但他們卻都因為自己而死。他揹負著殺親兄弟的卑劣罪名,沉重的負罪感讓他常常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一個人想做點事為什麼這麼難,而且還是想做點好事。自己想幹什麼?自己不過就是想讓遼東人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不再受朝廷那些人的宰割魚肉,為什麼就這麼難?
公孫晗有他的想法,他要獨霸遼東。這是他能實現自己願望的唯一辦法。獨霸遼東並不表示他要造反,他心裡還是忠於大漢國的。
公孫章瞭解他的意圖,但公孫章認為他太脫離實際了,他的這個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
然而公孫晗非常固執,他堅信自己可以做到,不論花費多少年時間,只要他不死,他都要為此而努力。
軍隊被李翊擊敗逃回房縣和險瀆後,他在遼東各地四處尋找門閥世族,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財力支援。
不久,玄菟郡大豪強公孫琙有了回應,接著他們開始了細緻而周密的準備。
一切都按照公孫晗的計策,按部就班地實現了。
公孫琙雖然跟他一樣都姓公孫,但兩人沒有任何關係,就連祖上也沒有什麼關係。屬國公孫家是燕國遺族,而公孫琙所在的公孫家,卻是趙國遺族,兩家在歷史上曾經是敵對的。
後來秦滅六國,一統中原,兩家先後逃到這遼東,關係也並不友好,幾百年來一直如此。如果不是懾於漢庭的強大,兩家恐怕早就拉起人馬乾起架來了。
公孫琙的真實意圖是什麼,公孫晗很清楚。但現階段大家目標一致,公孫晗要利用公孫琙手中的財力和勢力,先行穩固佔據遼東。
為了這個目的能夠實現,不要說大帥的位子,就是讓公孫琙做遼東霸主他也願意。
公孫晗很孤傲,性格也有點倔犟,寬容心也不夠。他和公孫玉的關係越來越僵化,是因為各自對將來的考慮不同。分歧越來越大之後,公孫晗不像公孫章那樣去勸解說服,反而予以謾罵責斥,結果鬧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公孫玉和公孫文沒有他那麼深的心計,也沒有他那麼大的宏圖志願,他們只想著眼前的事,想著先把肚子吃飽,先把小命保住,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們在實力大增後,沒有去感激公孫晗對他們的幫助,反而掉過頭來先奪走了公孫晗對大軍的指揮權。
公孫晗忍耐了。這個時候,齊心協力高於一切,實現目標是主要的。
然而,公孫晗忽視了自己背後的力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