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洛州城內大小文武官員,與全城百姓皆列於道路兩旁,目光齊整的看著洛州城大開的北門。
雖說這排場是天子的旨意,但能讓洛州城內眾人心甘情願滿城皆出,光靠天子可是辦不到的。
在大魏能排出如此陣仗的,僅有官居天柱國大將軍、尚書令之位的平陽王,朱榮升!
要是換成別人,哪怕天子十八道詔令齊下,城內眾人也不可能如此齊整,滿城皆出!
而說起朱榮升,那在大魏境內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人一生滿是戰功,從胡部酋長起家,到舉兵襲取肆州,兵勢之強盛,讓朝廷無從可制!
之後更是帶兵一路南下,破國都,殺妖后,屠盡滿朝文武,順便迎立白子九為帝,成為了百姓心中的護國大忠臣!
只不過這忠臣之名在朝野百官的心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坐穩忠臣之名,行那“禪讓”之事,這在過往朝代中那都是屢見不鮮的事,他們可是不相信這天柱國會無利不起早。
亂世之下,哪有忠臣,不是梟雄就是狗熊,很明顯天柱國朱榮升不是後者。
而今日,自迎新帝之後,從不曾出封地的朱榮升,突然親臨洛州!給的說法竟只是因為想來看望愛女,皇后朱英娥。
這話說與百姓來聽,倒是為天柱國又加了個慈父的光輝形象,但說與百官來聽,就沒人相信了!
堂堂天柱國、平陽王,怎會只因思念女兒前來?此行定有他謀!
再加上皇帝親自下令,搞出了這長達十里的夾道等候。如此不顧顏面的討好行為,更是讓眾臣嗅到了一絲要變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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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北門外的官道上,一隊騎兵奔襲出現。
為首的黑甲將軍,雖然鬢髮皆白,但絲毫看不出任何的蒼老之態,身後的兵卒也充滿了肅殺之氣,讓人看去就有些膽戰心驚。
特別是整齊的馬蹄聲響,以及身後飛揚的塵土,更是氣勢凌人!
轉眼間,舉著“朱”字王旗、浩浩蕩蕩的上千人馬就已行至北門,而且並未有絲毫放緩速度的跡象,繼續在城內主道上快速的狂奔!
而夾道的人群也顧不得眼前被馬蹄揚起的灰塵,繼續保持著恭迎的姿勢,一遍又一遍的齊呼著:“恭迎天柱國大將軍!”
不知為什麼,等他們呼喊過後,空氣中的塵土明顯見少了,就連道路上的視野也清明瞭許多。
而為首的黑甲老者聽著這一聲聲的呼喊,嘴角微微上揚。顯然,這整齊劃一,綿延不絕的逢迎之詞讓他很是受用。
這是他得了民心的結果。
過往兩年,他用隱忍,坐穩了忠臣之名,而皇帝白子九兩年不學無術,怨聲載道!
如此一來,此消彼長,“禪讓”一事也將順應民意,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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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未減速的人馬一路來到宮門之前,之後只有為首的三十騎直奔大殿而去。其他人都靜待在宮門之外,分散開來,將皇宮團團圍住。
而那進入了宮門的三十騎人馬,依然沒有任何減速,期間經過的重重宮門也皆是敞開迎接,沒有任何阻攔。
深宮禁地能許朝臣快馬奔襲,這在哪朝哪代都算是奇聞了。更何況此時的殿前,還有一個站立的天子迎接等候!
“籲!”身著黑甲的朱榮升停下戰馬,翻身而下,滿是傷痕的右手隨意的摩挲著戰刀的刀柄,不以為然的走到白子九的側面,與他並肩而立。
朱榮升既沒有行禮,也沒有看向白子九,而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戰刀,之後緩緩的說道:“傳位詔書可寫好了?”
“朕已寫好,只等天柱國前來”白子九也沒有看向朱榮升,而是目視遠方緩緩說道。
這時跟在朱榮升身後的下屬將軍元瓊京冷哼了一聲,出言斥責道:“怎還稱自己為朕,難不成有別的心思?”
白子九聽了這大逆不道之言也沒有作何表示,只是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微笑注視著身前的元瓊京。
“哦?看來,你是對這天子位有些不捨啊。”朱榮升眯起了眼睛,打破沉默,隨後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皇帝。
“是也不是”白子九也微微側頭,和朱榮升對視著。之後笑著說道:“因為在這之前,有些道理還是要遵循的。”
朱榮升嘴角浮現意思輕蔑之意,不以為然的說道:“哦?什麼道理,倒是說與孤來聽聽。”
“當日阿姐藉著靈太后禍國一事,提出‘子貴母死,長姐如母’八個字,讓天柱國既能殺她除朕羽翼,又能享這為國除‘害’的忠臣之名,之後等朕配合著敗光了民心,便可得到今日‘禪讓’......只不過,這一切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禪讓之後,天柱國要保朕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