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避難所的臨時首領是個有力氣的男人,聽說災變前曾是某知名劇組裡的武替,為很多大牌的明星當過替身,膽大心細,身手也不錯。他手下的幾個漢子也是常年幹力氣活的人,體格比常人多少要強健一些。
首領對新來的人和“打獵”回來的人收租,似乎是大家默許的事。因為首領和他的幾個手下預設擔負了保衛避難所的責任,他們不僅要二十四小時派人輪班值守避難所的大門,還要時不時組織人手去更遠更危險的地方蒐集食物。總的而言這是一個還算盡職盡責的首領,即便是對李東這樣的普通人也少有苛刻的時候。
幾天後,武師首領在一次外出後沒有再回來,逃回來的是他當時三個手下中的一個,那人回來的時候滿身是血,一直嚷嚷著吸血鬼、吸血鬼什麼的,彷彿得了失心瘋。
到晚上,這個唯一的倖存者也死了。看起來死因是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但避難所中有老人說——他是嚇破膽死的。
意外發生後,人們看起來並不慌亂。李東這才知道,原來武師並不是這裡的第一屆首領,在最近三個月裡,他有四個前任都是死在了外出的時候。
這一次,地下車庫沉寂了兩天,也沒再有人主動站出來擔任新的首領。人們渾渾噩噩,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安之若素。偶爾能發現角落裡某個人已經發臭了,不知道是被餓死在了什麼時候。
李東更多時候,是在抱著那隻流浪貓發怔。
那隻貓,他取名叫做橘子。
……
在地下避難所的生活極其枯燥。
災變之後人們被迫逃離原有的舒適區,從燈紅酒綠的世界落入安靜無聲的地下空間。
直至今日,始發於降臨日的那場災難對多數人來說,仍彷彿是一場噩夢。
為了躲避黑屍靈敏的鼻子,他們居住在了這片車庫區的深處。車庫中的電力系統早在災變後不久就停轉了,生活在這裡,唯一的光亮來自於橘子掉下來的那口通風井。
外面的陽光雖然可貴,但明媚的光線卻也意味著四處遊蕩的可怖黑屍。
生命誠可貴,自由……自由只對那些活下來的人才有意義。
最終膽子大的人走出避難所,卻將生命永遠留在了外面;膽子小的人留在地下聚集地自我腐爛,將自己一步步拖入深淵……
在避難所中,夜裡有人躲在角落裡嚶嚶哭泣;有人夢囈不止,在睡夢中哭哭笑笑;還會有人睡一會兒就要坐起來,彷彿時常被什麼未知的東西驚醒。
人們大多圍繞著那口通風井居住,因為除了稀少珍貴的光亮,從風井附近還能聽到些來自外界的聲音。
從最初時的混亂,到後來不時出現的慘叫和怪物吼聲,再到最後連一聲車響、一句鳥鳴都沒有的世界。
這樣安靜的日子持續了兩個多月,除了洞口處的風聲,外面和所有人想象中的末日世界沒什麼兩樣。人們從外出打獵回來的人的口中瞭解到外界的變化,包括哪裡的屍群又在躁動了,哪裡的超市已經被一頭鬼猴佔領……
直到這次的武師首領死去,再沒有一個敢於外出的人出現。黑暗幽閉的環境很容易讓人心慌焦慮,人腦長時間無法接觸有效資訊,嚴重者甚至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
被困在地下空間久了,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常常一觸即發。
爭吵是最常見的事。
就像眼前這個趁著一天中有限的光明大發雷霆的男人一樣,每過幾天總有那麼一兩個。
“哎我說,你個臭老頭,想死了是吧?居然偷我的東西,快給我交出來!”
“年輕人……別……別衝動,你丟了什麼?我真沒拿你的東西……”
李東在淺睡中被吵醒,睜眼就看到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揪著一個老男人衣領發飆。
他噴著口水罵道:“老不死的,你出去打聽打聽,在河陽這片兒誰敢惹我?龍哥是誰你知道不?說出來嚇死你!”
“年輕人,是真的,我這裡就這三兩樣東西,不信你就找啊。”
“沒有?嗝……那也肯定是你給藏起來了。老不死的,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打著酒嗝,身上傳來一股濃重的酒氣,遠遠聞著令人作嘔。李東知道這個人,聽旁人說他和他老婆是外出“打獵”過的,雖然只有一次,但卻殺過一隻黑屍。
沒人為他證實這個戰績,但人們情願不招惹這個手上見過血的男人,只要他還沒惹到自己。
另外還有一件趣事,他老婆那天揹回來了一書包吃的,男
人的揹包裡卻都是高度白酒。從這件事起李東就明白了,這人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酒鬼。
“老公,老公你別說胡話,人家哪裡拿了我們的東西。”男人的老婆急匆匆上來拉架,勸完自家男人,又對著那保安大叔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是有意這樣的。”
“滾開!”男人揚手打翻女人,“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啊,老不死的,別等我動手,不然我讓你想死都死不了……臭娘們,別擋著我!”
女人勸著:“大叔,對不起,對不起,你快走吧。”
“哎哎,姑娘,快扶你物件回去吧,下次可別讓他和這麼多酒了……”
但沒想到男人卻越勸卻來勁兒,他推開女人,指著老男人的鼻子大罵:“老東西,關你屁事!再多說一個字,我把你舌頭拔了!踏馬的,老子殺過一隻黑屍知道不!我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個螞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