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大副沈重正暫任本艦戰術行動官,負責率領本艦CIC團隊,總攬全艦的戰術行動。而對行動官的戰術決策有最終干預和否決權的艦長大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一想起那個威風凜凜的艦長大人,沈重的眉毛就不自覺擰成了一個疙瘩。
算算日子,本艦艦長正式接任上一屆海口艦艦長的職位也有八年了。這些年他們訓練、演兵、出海護航,說起來也打了不少仗,只是艦長卻還是老樣子。
準確的說,是根本沒有一點艦長的樣子……
往往一到打仗的時候,艦長就跑到一邊當甩手掌櫃,把一切戰鬥任務都甩給他這個副官。至於艦長大人自己,不是去露天平臺上以身涉險,就是在各個艙室間轉悠,時不時搶了普通操作手的活計,過一把真槍實彈的癮,還美其名曰常態化視察……
反觀這些年海口艦執行大大小小任務上百件,居然一點亂子都沒出過,真的是奇蹟中的奇蹟了。
或許在這其中,是有艦長大人體察民情的功勞在?
不對,說她不著邊際並不準確,說她不可靠更是錯上加錯。
因為沈重記得清清楚楚,在海口艦幾次罕見遇險,全艦人員危在旦夕的時候,艦長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指揮中心。她不由分說接過沈重手頭的工作,彷彿一件事的原委始末她都已瞭解得清清楚楚,彷彿她有一雙洞察全域性的眼睛、一副料事如神的頭腦,一切困難都難不倒她。
一到那個時候,艦長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在只有重大決策或危急關頭才會親自操手的艦長,從沒有架子、與士兵們打成一片的無名軍官,瞬息變成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艦長大人。
如果說全艦上下有哪一個人的戰術智慧和戰略眼光能讓沈重覺得欽佩,那個人絕對非艦長莫屬。雖然算起來她比自己還要小兩歲,更比不得那些中年軍官閱歷豐富,但這幫人就是信得過她,也只認她。
也是了,要不是艦長的人格魅力,他沈重又怎麼會放棄廣州軍區的高幹職位,跟她和陳師長來到南海艦隊呢?甘願到海上受苦,一奔波就是十二年,想想當初會選擇這樣一條道路,他沈重不會就是一個天生的勞碌命吧?
苦笑一聲,沈重的眉毛忽然舒緩許多。
“繼續等吧。但願……她的判斷是對的。”
說完旋即沈重又笑了。就算艦長錯了,又能怎樣呢?就算不聽她的命令,就能比她做的好嗎?
說起來當初要不是因為有她,這條船上的兩百多號人,早在十年前就餵了亞丁灣的鯊魚了。
他們理應相信堅信艦長的判斷,就像十年前把生的希望交給那個仍然稚嫩的海軍軍官。
沈重深知,災變之後是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單打獨鬥、各自為戰只會早早凋零,只有凝聚力強的集體才能走得更遠。
令行禁止才是軍人,做出選擇之後就是跟緊腳步無條件地服從和執行。
今日他們再一次做好了選擇,就像十年前的那個異鄉夜晚。
……
只是,我的艦長大人啊,在你無人體量的可憐副官忙忙碌碌時,你怎麼還有閒心在外玩耍……
估計是她此刻在艦橋上觀察罷,畢竟那裡的玻璃窗是視野最好的。
唉,官大一級壓死人,令人痛心疾首。我輩打工人何時才能站起來?
沈重忽然虔誠地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我沈重詛咒你明天就降職,降職成為我的小弟,哦不,是專屬廚娘。哼哼。”
於是身在艦橋的某位美貌與智慧並重的艦長大人,這時忽然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
“倒春寒?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