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在家準備好了三菜一湯,度假村專案正式開啟,按理來說他會很忙,可是他其實並不直接參與這個專案,而是將其作為試煉鍛鍊下邊幾個設計師們的能力,所以相比之前並沒有增加多少工作量。
他們工作室成立沒有幾年,手底下的設計師也不多,從前有他作為主負責人還能夠上得了檯面,可一個設計工作室的穩妥發展並非單靠個人就能夠走得長遠,想要在設計界佔據更大的分量,沒有幾個臺柱子怎麼撐得起。所以這次,他只是在背後把控著大方向,在他們出現問題的時候出現,更多的讓團隊裡的其他年輕設計師參與進來。
他計算著時間,簡知春一向準時,很少超過飯點,然而這次卻已經過了十五分鐘還沒有回來,又過了幾分鐘才匆匆發了一條訊息道歉,她晚上有事要去和人一起吃飯,所以就不回來了,剛才兼職太忙,一下子忘記了提前告知。
這條訊息發完之後就沒有了動靜,鍾離看得直皺眉,這算個什麼事?
自己在簡知春眼中就是個保姆,這樣子輕輕鬆鬆地說一句不回來吃飯就沒事了?連個正經的道歉也沒有,這麼輕飄飄的毫無誠意的道歉是想要糊弄誰呢,而且這隻小貓的疫苗可還沒打,萬一就因為這一個疏忽,自己被它咬傷後生了病,不幸離世,那麼這一切的根本都應當算在這裡。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順帶看著這些菜都有些刺眼,也沒心思吃飯,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季長風。
季長風此刻正在做實驗,手機是助手接的,助手見到手機上備註的催命鬼不敢耽誤,也顧不得季長風還在做實驗就敲門,和他說有個重要電話正在打來。
季長風無奈,停止了試驗,認命般地接過手機,他是個很嚴謹的人,做實驗的時候什麼都無法打擾他,可鍾離的電話不一樣,因為自己要是不接,他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這個催命鬼的備註實在恰當無比,季長風默默地把自己這次中斷實驗接電話一事記在了心底,算作自己為友情獻身的第九百八十一件事。
這個方法是他大學時選修的情感培訓課程的老師教他的,那個老師說他對情感瞭解太過淺薄,必須要這樣子才可以快速改善,然而畢業沒多久,他就從同學口中聽到那個老師戀愛第十九次被甩的悽慘事蹟,當時他有些同情,因為如果按照理科生的步驟來經營感情又怎麼會落到這個份上。
“怎麼了?”季長風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
鍾離憤憤不平地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季長風,“你想,我好歹也是一個老闆,每天這麼忙還要做飯等她回來,我還是她債主,做人都做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怎麼苛求我呢,可她竟然絲毫沒有誠意地放我鴿子,讓我辛苦準備的飯菜沒人吃,你說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季長風極快地釐清了發生了什麼事,將關鍵點記住,隨後覆盤了整件事,然後說:“等等,先說放你鴿子,可是簡知春給你發了訊息道歉啊。”
鍾離震驚了,聲音都快穿透手機來到研究所,“那也能算道歉?就這樣隨便說上一句就叫道歉了?”
季長風放棄爭論這個標準,免得刺激對方,接著說:“那這個算,但是她也許真的有事,而且你現在不好和她產生衝突,畢竟你的這個情況特殊,你還需要她幫忙,萬一什麼時候盛青那邊找你開會,你當場發病,告訴他們你不想做這個專案了,那到時候損失的可就不是一點點了。所以,我的建議是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現,原諒她。”
“這也太輕鬆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受傷,我很難受。”鍾離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登時反駁了出聲。
季長風無奈,“那你想怎麼辦?”
“這事其實沒什麼,我也不想怎麼樣,長風你說這話好像我正在斤斤計較。”
“所以你是打算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當然不。”
季長風默然,默默放棄,自己剛才就不應該接話,任由鍾離自由發揮就好,他都認識鍾離這麼久,為何還要負隅頑抗,是嫌電話時間太短了嗎?
鍾離說了一通之後心情略好,連帶著整個人也沒有了剛才的憤憤不平,然而放下手機的同時,他看見了那隻本該呆在自己的小窩裡一動不動的小貓,正在試圖跳到架子上。
下一秒,那個架子上的飛機模型被一個毛絨絨的生物給一下撞到了地上,這個模型的機翼掉了下來,而罪魁禍首還在架子上用爪子撓自己的耳朵,一派無辜又可憐的模樣。
鍾離捏了捏手掌,忽然想到這個時候要是將它丟到樓下去沒有人會發現,到時候要是簡知春問起來就說是它自己亂跑,趁自己出門的間隙逃跑。
他眼神幽深,某貓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嚇了一跳,一下又跳了下去,開始滿屋子亂轉。
謝之臻先去接了簡知春之後再一起同霍夫曼先生一同去的餐館,餐館名字叫做四時春,江城有名的老字號。
方然提前訂好了包廂,不過霍夫曼覺得包廂太冷清,想要坐在大廳,所以又換了過去。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看見下邊的春江,江水之上倒映著兩岸高樓燈光,風景不錯,聽說這家餐館的名字也是因為在春江邊上所以才取的這個名字。
謝之臻介紹了幾道這裡的名菜,簡知春想要試著翻譯,然而實在太難了,不得不說,中華文化中美食一道博大精深,就算是用中國話有時都難以表達完整,更遑論是德語。
霍夫曼倒是不介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他感覺頗好,尤其是在之後,他嘗過了菜,更是毫不吝惜讚美。
他用著蹩腳的中文道:“很好吃的,中國菜。”
雖然有些奇怪,可能讓人聽懂已經不錯了,謝之臻有些驚訝,適時地誇讚道:“霍夫曼先生,你可沒說你的中文說的很不錯。”
霍夫曼雖然知道自己的中文水平如何,可還是大為受用,他開心笑道:“謝,我的確,中文,不好。只會,一點點兒。”
他這幾個字說得有些慢,但是意思能夠表達清楚,可見他們下午的對話,霍夫曼可能不一定全聽得懂,但也能夠了解一些。
不過再複雜的一些句子就有些不太行了,霍夫曼忍不住抱怨道:“中文,太難了!”一句話道盡了數不清的辛酸。
天知道他是怎麼學習漢語的,他的妻子鍾愛中國的古裝劇,特地自學了漢語想要可以直接看“生肉資源”,每次在家的是都會同他說上幾句中文,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接觸得多了一些,然而一入門學習的就是古言,難度本身很大了,可風格不對,有時候想要和中國的合作伙伴秀一秀自己的水平卻總是讓場面尷尬,還是後來他的妻子又喜歡上了中國的都市甜劇方才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