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雲仲摸摸鼻頭,瞥過眼自家師父薄衫,仔細思索後道,“南公山腹,其中有座極高極高的山,有座宣化城,非但不似是處仙家開闢出的虛境,反而當真似有一方天下,且怪異處在於,起初只可在宣化城中走動,除去一人過後,反而是能去往別處雲遊,還請師父稍解心頭疑惑。”
吳霜思索,旋即便點道,“你如今已是入陣道,即便修為不見得高深,但起碼應當知曉一個道理,凡陣法必有陣眼,如要以巧破陣,則定要先尋出陣眼來,而後才可安然進退,你所言那座宣化城,雖是一座城,可多半亦是一座大陣,陣眼恰巧便藏到那人身上,一旦人死,陣眼也就平空消散,自然可隨意出入。”
說罷吳霜指指雲仲右腕,“顏賈清曾與我閒聊,無意中提起過,這尾黃龍背後鱗由黃轉青時,必是吞得什麼大補之物,多半是殘魂餘魄,且上了年頭,更兼神通,故而食之,才可由凡俗物步步登高,若是為師猜得不錯,大概那城中人,便是如此。”
話音落去半晌,雲仲也沒接茬,孤零零看雨,看雨水砸在青石上,看青石開出無窮無盡瓊花,就像是八方街中鑲美玉翠石的青石路,路上曾經走過無數人,有個喚作李紫境的街主。
吳霜也沒在意雲仲此刻神情,而是彷彿並不在意似說道,“有些人殺了後悔,有些人不殺則會很後悔,人有好惡,世事也是無常,你的路怎麼走,也該有個念想嘍,興許說不出,但做事前後,要想多些。”
雲仲回神,朝師父點頭。
“入那方天下時,乃是夏時,足足八九月過去,仍舊是盛夏,天日從來不曾減去多少炙熱,今日回山,似乎依舊是未出夏,倒很是古怪。”
吳霜依舊平靜答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去的那處地方,為師亦是知之甚少,只是曾經聽人講說,南公山還不是一座山時,大抵是處玄妙所在,無人曾踏進山腹,只是由古時卷帙裡能隱約讀出些許隱晦言辭來,便是那處地界,只怕尋常四季與此處世間不同。而身在其中七八月,其實也不過是月餘。”
“敢問師父,為何能有如此怪事。”
南公山這些位弟子,屬雲仲話多,連趙梓陽都是不及雲仲問得多,而吳霜眼界極高,對於雲仲所問的些許事,相當不耐煩,不過還是細心講來,待到疑惑解去過後,免不得同雲仲鬥上幾句嘴。而如今當初那位劈柴劈得雙手虎口綻裂,前去青柴求醫時摔得滿身泥土的少年,如今已是變為一個念頭漸漸通達,劍意愈高的劍客。
但這小子的疑問還是這般多。
“大河湍流,見狹谷遂化小流細支,何解?”
“泥沙擁塞囤積,要麼便是河道狹窄,堤壩逼仄。”雲仲忽然便是有些明瞭,疑惑看向自家師父,而後竟是有些悚然。
“有些事不能言傳,只可意會,咱們總覺得天也僅有這般高,可事實上尋常人以為武道瓊樓再高,也不過十層百層,誰又能瞧得穿。”
吳霜拍打拍打雙膝,將腰間一柄劍遞給雲仲,輕描淡寫,“棄劍也棄了,估摸著困惑你許久的疑慮,也解得差不多,僅差分毫,再要是不將這劍接下,為師可就得收銀子了,典當鋪都得多少要點好處,親師徒也得明算賬不是?”
“徒兒,接劍。”
雲仲笑著接過劍來,朝吳霜深深一禮。
劍吞水火,仍舊奪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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