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之上,道童跟老道瞪眼對視,見後者吹鬍瞪眼,恨不得自個兒也長出幾綹雪白長髯,如此吹起來也是氣勢非凡。
“徒兒啊,你這才修行多久,便想著要去山下瞧瞧,若是你前腳一走,師父後腳便駕鶴歸西,到頭來豈不是你落得個不忠不孝,到哪都叫人指指點點,為師可不情願。”
老道雖說氣得鬍鬚亂顫,可言語依舊是十足有理,寸步不讓。自家這徒兒可是祖師爺再世也得追著餵飯吃的妖孽天資,倘若砸在他李抱魚手裡,才真是愧對了多年前道首的名頭,故而打定主意,今兒個就算是徒兒說破大天,也不允放行。
“人家當師父的,恨不得徒兒多出外轉悠幾回,多見見世面長長閱歷,你咋就不行?”道童更是分毫不讓,倒背兩手同自家師父爭道,“何況如今我境界已然不低,尋常江湖中人見我,理應退避三舍才是,怎就不能下山?再說師父手段高強,怎會輕易駕鶴西去。”
老道挑眉,怒斥道,“壽數在頭上擺著,縱使有手段又能如何?”不過雖說是怒斥,老道面色卻不如方才那般陰沉,反而有些自得。
看來這小子的眼光,還是有獨到之處。
不過道童緊接的一句,卻是讓老道面色登時垮了大半。
“書上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師父如此雞賊,當然要活得最久。”道童搖頭晃腦。
道館外頭,一支拂塵迎風暴漲,直變化為幾十丈長短,哪怕身居百里開外,亦能得見。
此一式叫李抱魚稱之為清理門戶,每逢這小道童犯倔不遵師命,老道便將背後拂塵抽出,任徒兒手段齊出,亦要落得個被拂塵甩入觀中的下場,屢試不爽。
可此番那唇紅齒白的小道童卻是不躲不避,面無悲喜,僅遞出一指,朝那方拂塵點去。
山風頓止。
無數雪片,於半空中懸停,如主在前。
隨後山間雪花皆盡聚攏。
禿杆拂塵本就無鬃,全憑老道道法充之,可小道童一指之下,竟是將那些個拂塵上的鬃羽盡數抽空,絲絲縷縷,如川歸海,全歸於指尖一點。
老道抬頭看看天上重歸禿杆的拂塵,再瞅瞅辦公中重新漂擺的雪花,愣愣開口,“這便是化字?”
佛門當中金剛印決,印出可得力道千鈞。
道門當中有化字印,出印可得化淨魑魅魍魎。
“師父,讓下山不?”道童收回一指,笑意分明擺在臉上。
老道眨眨眼,哆嗦了兩下,從懷中摸出了枚物件,“下山也行,將這物件帶在身上,萬一若是碰上打不過的,憑此物防身,定能活命。”
道童哦了一聲,伸手去接,可眼前陰陽圖一閃,登時便被拍入道觀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