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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唯出劍爾 (1 / 2)

“不吃些苦頭,往後真成了師父的衣缽弟子,想必小師弟也扛不起那般沉重的擔子,平日多吃得些苦楚,總要比丟卻性命好。”書生獨自一人立身在鋪面之外,已然站定好些時辰,但雙目卻一直盯著越發赤紅的劍爐,自言自語。

水君早同他講過,劍出爐時,恐怕雲仲要收一份罪,雖一時半會不至於讓人痛得昏死過去,但境界愈低天資愈下,所受苦痛便愈發難抵,即使少年過了這關,開靈一式也未必真能貼合心意,至於究竟是否冒險一試,全看柳傾的意思。

身為師兄,師弟碰上的機緣造化,如何都不該攔阻,可身為南公山大師兄,書生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非是怕傷了雲仲,回山門後叫師父責罵,而是實在有些捨不得師弟以身犯險。

柳傾心思,何其通透空明,只憑師父回山後的隻言片語,便能察覺出他這小師弟,原本就不是什麼運氣旺祥的人兒,興許常人人至中天的年紀才要嘗的孤寡滋味,小師弟已然當做了家常飯食,修道天賦又是差強人意,他這做師兄的,又怎能眉頭不皺就讓師弟吃苦。

如若少年不說那句想試試,恐怕直到劍成出爐,書生也只是帶著少年立身原地,不去同上蒼奪那份開靈的造化。

可師弟偏偏說要試試。

究竟是做師兄,還是做南公山上師兄,柳傾此刻亦是拿捏不定。

柳傾心知肚明,方才那番話,本就不是給小師弟聽的,而是給始終拿不定主意的自己說的。

凡事若是心有定數,舉棋而知氣,誰又會閒來無事找個理由勸服自個兒;而若是輕易便能勸得動,世人心間又哪來的百般煩悶,終日託酒食風月所遮。

書生很煩悶。

黑袍人打上山門,耳畔始終蟬鳴聒噪,大不了起數陣擋門就是;小巷當中刀芒如晝,甚至險些貼到耳畔一寸,大不了拎起東山城砸過去就是,二者全然算不上煩悶,可眼下書生的眉頭豎起一段,卻是真真有些煩悶。

漢子先前搬到一旁的竹椅,乃是自家鋪面所制,關節薄弱處更以銅鐵箍夾得緊實,兩三載光景,硬是撐住了鐵匠鋪中一眾打鐵漢子的結實體格。要曉得這群一向作派毫不與風雅沾邊的赤膊漢子,一向沒什麼輕坐輕起的習慣,活計累時難得歇息,便極粗野地朝椅上一靠,待到喘勻氣息再抄起錘鑿上陣,並無半點講究。

繞是如此,這枚竹椅亦是穩固如初。

柳傾一刻也未落座,可竹椅周遭卻是撅起無數道竹刺。

“休要朝那把竹椅出氣,”水君睜開雙目朝外看去,“你這吳霜首徒,境界天資不錯,可心境尚需打磨打磨。”

水君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這點小事都沉不住心性,來日出門天下行走,丟的其實還是吳霜的臉皮。

但身旁武昭卻是不明所以,全當是自家師父心疼那把竹椅,手頭拽動風箱半點不慢,卻是憨厚一笑開口道,“師父莫生氣,那竹椅多年來沾染汙油鐵屑,險些都要盤上一層漿,刷洗都刷洗不淨,不如趁這機會,再添置把新椅就是。”

話音落下,水君瞅著自家這位心性通明,還未染塵的徒兒,許是不知如何開口,亦興許是想起徒兒心性,頭疼日後如何教導,當即就將雙目一閉,不再言語。

柳傾突然笑了笑,把衣裳下襬攏到掌心,在那把竹椅上輕輕坐下。

竹刺收攏。

不論是大師兄,還是南公山大師兄,既然小師弟已然去找尋自個兒的機緣,那身為壓陣之人的自己,的確需要靜心凝神,以備不時之需才對。

理兒很簡單,做起來卻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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