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子夫與吳霜拳劍相錯。
“好劍。” “好拳。”
收拳之後,老者頗有談興地問道,“聽聞你有兩劍,藉助這兩柄本命劍於天下揚名十幾載,敢問這是其中哪柄?”
不遠處吳霜收劍,聽於子夫問及劍名,搖頭答道:“青霜。”
“可惜,吳鉤不在。”老者神色似有遺憾,抬步欲走又猛然停下。
老者經脈噴出一陣豔豔霞光,劍氣嚼碎了他滿身經脈,浩浩蕩蕩再破百十穴竅,最終透進骨髓,形同千刀萬剮。
天日明光灑落於老者餘骨,跪而未倒。
遠處跑出名捕快,衝向馬巳屍骨,狼嘶一般哭嚎。槍道獨樹一幟,在於子夫所見之人中無出其右的馬巳,此刻早就在水中浸泡得冰涼。
吳霜亦是疲憊不堪,從地上撈起出氣多進氣少的閻寺關,見到這幅悽慘狀,吳霜趕緊餵給他一株蛇蘭草,並以內氣護住心脈靈臺。
軀殼傷損對修道有成者司空見慣,細心調養一番,只要沒落下病根都好說。可要是心脈震毀靈臺磕碎,郎中祖宗來了都無濟於事,安穩等死就行。畢竟天下修道者多矣,功法本領不盡相同,可唯獨沒見過無頭者御劍而行的。
“哭個屁,在這片江湖裡面,每日死人能將採仙灘填滿摞成山,尚有寬裕。人生百十年,迢迢長路如何走,還不是自己選的,既然他無悔出槍,做朋友的,何必哭哭啼啼。”耳邊哭聲陣陣,吳霜好大煩悶,一個而立之年的漢子跪地哭嚎成何體統,沒出息至極。
“你若是想入修行門,可去碰碰運氣,有朝一日要是成就槍道大才,這年輕人也算九泉瞑目。”長袍碎裂的吳霜忽然間想到些事,無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哪知那捕快依舊不肯起身,吳霜只好長嘆一聲,將一卷文書放置在前者身邊,緩緩離去。
江湖處處是如此,看到太多太多,當然就逐漸適應了。早年間他在南漓趕路歇腳,偶然見過南漓一座雄城,不知招惹了何等人物,滿城上下均被屠戮殆盡。富人家中豢養鳥雀亦被人摔死在家主屍體邊上,當真是雞犬不留。更絕處是在屠城之後,那方勢力還點起一把大火。尚無甚修為的吳霜並沒聲張,戰戰兢兢躲到城外幾里處,默默端詳。
時值秋日,糧倉中的秋糧乾爽,火借風勢,直燒得滿城火滾。城外有出門辦事者,恰好躲過一劫,此時還家卻只聞到滿城焦炭氣味。
事情過去好些年,吳霜依舊可想起那位年輕人,哭嚎之聲震逾四野,最後竟是一躍撲入火中。
世上令人慟極的事,實在難以列舉得盡。不過所幸尚能哀慟之人,還存活於世,如此一來,為甚不能好好活著。
擋路的捕快早在吳霜殺盡黑甲時,便已經嚇得兩股戰戰沒法起身。雖說衙門中人,見過不少血,但像眼前這位神仙一般砍瓜切菜,連人帶甲皆平平斬斷的,還是頭一遭。更何況這位爺殺了那位老人,且除去衣衫不整,渾身不見傷勢。
這位殺星老爺抬起手指,輕輕一彈,惹得眾人驚恐不已,再摸摸身上零件,似乎並未短少,不由得將心肝稍微放下。
而身後跪地的徐進玉,彈指過後卻仰倒在地,如同大夢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