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遭之畫面又是頃刻間發生了變化。
再望去,已然不再是青樓煙花之地,而是身處一處破落荒蕪的宅院之中,入眼者是一個滿頭灰髮的中年男人,整個人邋邋遢遢,醉醺醺的靠在自己破落門檻之上,一雙眼無神的望著天空,整個人生似是徹底失去了追求與希望。
“這是,四十年之後。”
這一刻。
武宗朱厚照整個人徹底是沉默了,因為眼前這個醉酒中年男人,亦是張居正。
他怎麼都沒想到,原本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國之頂樑柱,最終竟然會變成這般模樣,這與他原本想象中的發展軌跡,截然不同。
失敗,太失敗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心比天高,道必罰之。”
王陽明看著跟前這個已經徹底廢了,完全是放棄自我的張居正,淡淡道。
對於這個結果,王陽明並不感到絲毫意外。
原本。
在武宗朱厚照向他提出要將幼年張居正接入京師培養的時候,他就已經堅定的對朱厚照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意見,但是拗不過武宗之決心,最終還是去做了。
六歲入京,天恩浩蕩,這就是妥妥的揠苗助長,而且還是用柴油機拔的,無異於毀了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少年英才。
唰。
周遭之景象,頃刻間頓住了,飄懸的落葉亦是停留在了半空之間。
季伯鷹站在這醉醺張居正之前,開口道。
“不經苦寒,何以成才。”
“你給他鋪的路太順,縱有萬絕天資,亦是付之東流。”
“現在,你可懂了。”
瞥了眼身邊處於發矇狀態的武宗朱厚照。
沉默的武宗朱厚照臉色極其之凝重,少許之後,才是點下了頭。
這會,他是真的明白了。
“仙師,我懂了。”
縱觀原本歷史上的張居正,其一生登頂之過程,看似是順風順水,實則也是經歷頗豐,甚至是有著生死之險。
好友反目、恩師瀕危、假意奉迎、猥瑣發育,這些都是張居正經歷之日常,自從他被徐階推上權位之後,他就一直都是處在政治旋渦的中心,在這旋渦之中,不進則滅,只能是不斷的被動學習和自我學習,在鬥爭中逐漸成長,才終得成就一代宰執。
戰場之上,沒有人是天生無敵的戰士,若不歷一番坎坷,只是一味養在溫室中的豔麗花朵,表面雖好看,但只要是稍微一丁點風雨,便是將被摧殘的屍骨無存。
比如,這正德大明三四十年之後的張白圭,屬實就是一朵豔麗的花朵被摧殘廢了。
從預估的正德大明後續內容來看,這張白圭的確是按照武宗朱厚照的設定軌跡成長成才,前二十年的長勢都是極為喜人,在武宗的護佑下,絕對的當紅炸子雞。
可是當武宗崩逝、陽明西去,張白圭正式接掌首輔之位後,一切就變了。
剛愎自用、專權獨斷、盲目斷政等等等等,這些弊端在其身上展現無遺,最終只能是引得眾怒被罷,淪為了酒肆煙花巷之常客,放縱餘生,悲慼落幕。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在旁的老朱,罕見的來上了這麼一句,說完之後,微微搖了搖頭,顯得自己特別有文化。
這一刻,周遭之景象,如夢幻泡影一般,逐步碎滅。
再望去,還是最初的那般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