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趙擇婿大選的第三天,經歷了前面幾場比試,這時能夠繼續進入下一輪的人選已經所剩無幾。
這一路比試來,白錦玉幾乎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唯一遺憾的是到此時還沒有淘汰掉鳳辰,又讓他拖進了下一輪。
剛剛結束了一輪騎射,輕鬆得勝的白錦玉回下榻休整了一番。傍晚時分,她來到了銅駝酒樓,離開王宮時,她約了鐸月國的小王子烏穆吃酒,感謝他在騎射場上的仗義出手。
今日的賽場上出了點狀況,一個羌國的將軍輸了抵死不服,狂性大發拔刀亂砍,傷了不少人,差點也傷了白錦玉,得虧烏穆適時出手她才得以保全,故而白錦玉特地約了他出來感謝一番。
白錦玉這個人眼界甚高,別看她成日眉開眼笑的對誰都很客氣,但其實真沒幾個能入她的眼。
她這副氣調一來是因為自己的確慧於常人,二來也是因為她生長的環境翠渚造成的。
翠渚,其實就是廬州聞氏,數百年來無論皇權如何更替,一直洪流中屹立不倒的範學世家。
七八十年前,翠渚有一名士叫聞有春,閒來無聊開始收錄門生,故而從此之後,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學子慕名前來求學。
來翠渚求學的人都須透過身、言、書、藝、判五項考察才能取得入學資格,故而每年真正能留在翠渚學習的往往都不到三十人。
本來敢報考翠渚的就不是泛泛之輩,這二三十人更可謂鳳毛麟角,白錦玉身邊都是這樣的人,自然看人的眼光就水漲船高了。
這次參加西趙大選的一眾中,她看得順眼的就沒幾個,願意與之相交就更少了,但烏穆偏偏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要問為什麼,因為他很有趣。
對,就是有趣,一個被阿姐威脅恐嚇來參加選婿的人,全程比試都不在狀態,卻又能屢屢過關晉級,如何能不有趣?!
要說起她與烏穆的相識,那也真是有些緣分。
那是擇婿大選開始的第一日,她前一晚染了風寒,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匆匆趕到王宮時又發現忘記帶了名帖,又折返回去取名帖,一來一回便誤了時辰。正當她焦心糗大了的時候,卻發現王宮口悉悉索索圍了一堆人,原來竟是有人和她一樣的遲到了!
在那種時候碰上一個同樣出糗的人,感覺真的太好了。
這群人不論男女個頭都修長高挑,穿戴的裝束也以旗幟鮮明的紅藍為主,一看便知是來自鐸月國的人。
那時,人群中正有個女子對圍在中心的男子嗔怪:“今天都能遲到,父汗的臉都讓你丟乾淨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人省心?!”
然而,女子嘴上儘管斥責,但手上卻還是老母親般地為男子理了理衣襟。
“阿姐,人家楚離國君胸襟廣闊,又不會苛責我的!其實我知道阿姐你是擔心我,擔心我等下被國君訓斥,既然阿姐如此捨不得我……”年輕男子笑兮兮地說:“那就別折騰我了,我就不進去了吧!”
“你敢!!”女子反手就是一掌,男子輕輕一偏就躲開了,如此駕輕就熟一看便知平日沒少挨這女子拳腳。
男子見阿姐真的生氣了,便也不笑了,賣乖地將身上的佩刀取下遞給了她,又不知哄了幾句什麼話,女子終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這時白錦玉已策馬奔到宮前的下馬樁,她顧不得門前熱鬧,跳下馬來就一路狂奔。
“阿姐你看,這不還有一個人遲了!”男子一瞧見白錦玉,連忙驚喜地指給他阿姐看。
由於男子的口吻高興得太過了,白錦玉下意識地朝他看去。
對方是個俊朗爽舉的鐸月人,腳上緊緊蹬著一雙牛皮翹角靴,一身白色的窄袖獵裝,滾著藍色的邊,烏黑濃密的髮束中編著一綹細細的辮子,用一圈銀白的狐狸毛束著,顯得既端莊大方又靈巧倜儻。
白錦玉打量那男子的時候,男子也在打量著她,好巧不巧這時一行鼻涕從她的左鼻孔流了下來。男子輕輕一笑,她頗為狼狽地“刺溜”一聲把鼻涕吸了回去。
待二人走到宮門前向勘驗的宮人遞交了名帖,白錦玉便聽那男子和他阿姐話別:“阿姐,我只能試試,你別報太大希望啊,你那發小的狗子被我打過,我覺得……”
“你閉嘴!”她阿姐差點就衝了上來,幸好被身邊人拉住了。
“好了好了,我盡力吧!”男子敷衍地擺了擺手,便辭別了阿姐和白錦玉一齊由宮人領著入了王宮。
西趙的王宮恢弘莊嚴,高樓廣廈連綿如山。
白錦玉作為一介平民是第一次走進這樣的建築群,只覺得每一處不同,每一處又都很相似,行走其間猶如置身迷宮。
“我叫烏穆,鐸月人,你叫什麼?”
王宮內禁止人員奔襲,已經遲到的白錦玉正一心跟著宮人趕路,沒想身旁的人卻清閒地攀談起來。
白錦玉看了看這位烏穆,二人同樣的速度,她累得氣喘吁吁,而他竟然十分輕鬆。
“我叫聞宴,大徵人士。”
“聞宴,這名字很好聽。”烏穆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又問:“你怎麼會遲到的?”
白錦玉翻了一眼,心說你不也遲了,但仍舊相告道:“我本來不會遲到的,是我忘帶名帖又折回去拿了。”
“哦!”烏穆笑著點點頭。
“你又是為什麼遲到了?”白錦玉問,按照來而不往非禮也的規矩,他也應該交換一下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