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
極島盧東昇輕聲說道,神色自得、輕鬆、愜意,笑吟吟的看著龍椅上正襟危坐的皇帝,不能怪趙高馳緊張,換做是誰都緊張,好在這位極島副島主認為一切都是可以談的,趙高馳不開口,他就說個夠,道:“青山嗎,就這幅德行,五十年說封山就封山,不過也確實丟臉了些,唯一的倆把神劍都被人奪去了,不封山也沒臉見人。”
青山同中炎結下平等盟約,五十年前青山陷入滅宗險情時,中炎就曾派出一支軍隊助陣,雖然沒出多少力,好歹心到了。
魏食澈一晃而走,雖有招名之嫌,也有還五十年前恩情的意思。
趙高馳端坐在龍椅上,手心抵在腰中長劍的劍柄上,中炎人可以斷了脊樑,但不能沒了脊樑,這是刻在祖墳上墓誌銘。
無人可戰之時,就算是皇帝也得一戰,趙高馳自問比在那老君山歪脖子樹上吊死的大梁皇帝要有出息的多。
“你是在等人?”
盧東昇好像察覺到了趙高馳的意思,立刻迫不及待的揭開趙高馳這麼點希望,道:“陛下,沒來之前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來了之後才發現你比不過那大將軍荊辰聰明啊,聰明如他早就算出會有這麼一劫,所以早早的躲在康延城不來,整個荊家都不是東西,他那個兒子也是個人精,那五百錦衣衛如果是駐紮在城裡,可能會有那麼二三個爬到天機殿來,卻是被那親兒子趕到城外去了,陛下....想必過了這麼久你對你的軍隊已經死心了吧。”
趙高馳確實在等,等他的滿朝文武,他就不相信沒有一個有良心的。
趙高馳眼中有股火焰,這股火焰讓盧東昇覺得很爽,因為他要潑冷水,將意志火焰澆黑的感覺就如同將那張討厭的臉踩在地上蹂躪一樣爽,道:“陛下,不瞞您說其實我也在等人,我等的人也正是您等的人,魚景陽.....這個人我們不喜歡....”說著他指向陪同太子趙玄朗前來的太玄宗長老玉璣子,道:“玉璣子長老來這裡一是為了你兒子,二就是為了殺他。”
稷下學宮走出來的學子推崇自由、平等學說,以自身為高點的山上武修自然不喜歡。
魚景陽為學宮走出的第一人,有扛鼎之勢,這讓山上修士警覺。
天機殿廣場門戶緊閉,但裡面並沒有落鎖。
盧東昇道:“這是我們專門為魚景陽他留著的,我們到現在還沒對陛下不敬,就是在等他......魚景陽,他讓陛下失望了,也讓我們失望了,這位道德高人到底還是慫了,這樣一個人也不值得我們殺了。”
趙高馳看著大門,神色清明有靈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中炎倆國氣運加持,武運頂盛,極島要將這股武運納為自己的供奉,他要中炎徹徹底底的屈服,進一步表示他的仁慈,道:“皇帝陛下,我願意再次讓步,護佑中炎的時間從一百年延長到一百五十年,這一百五十年間,我極島可以免費出手三次救陛下的國家與危難之中。”
天機殿頂上的山河圖昨日被金龍頂穿,透過它可以看見黑洞洞壓在奉天城的天空。
“鐺....”
鍾聞三聲百官上朝,此刻已經倆聲了,如是往常,在廣場外等候的百官會在魚景陽首輔的帶領下依次透過那扇大門進入天機殿廣場等待。
大門緊閉無人推開。
趙高馳看著黑洞洞的天空卻是想起了往事.....那時也是個黑暗的雨夜,他提劍上天機殿。
黑洞洞的天空下雨了,一點點的飄在地上,烏雲醞釀了一夜,頃刻間豆大的雨滴噼啪、噼啪的澆下,雨點滴在白灰色乾燥的地磚上好似墨滴在地,灑滿整片廣場。
少年沒有別木簪,頭髮披下用一根紅繩繫著,手中提著柄劍鞘極古樸的長劍,這柄劍鞘上用一根根極細的鐵索來回盤結,鞘中捆著的好似洪水猛獸,不知道是因為這柄劍很重,還是少年提劍的手太用力了,少年手掌上青筋根根暴現。
雨越下越大,少年沒有打傘。
不一會兒少年渾身溼透了,黑色的靴子裡估計灌進了不少水,腳步每一次落下的時候鞋面上都會有大量的雨水從中滲出來。
這柄劍果然很重,少年提劍的手稍稍向後,長劍帶鞘斜著向下,鏗的聲直接刺進廣場堅硬無比的白玉地磚中。
天上的水如盆潑下,少年腳下加快,腳掌每次落下都會炸出一個血色的水花,少年一次連踏十步,曾經在戰場迎面撲來一隊騎兵,少年如同今天一樣將劍斜插丟在地上,十步向前,身子微微壓下,上身前傾,倆手張開齊平,:“還有我趙玄朗.....”
身後十步,十步水花,水花濺起如血墨.....斜插在地上的長劍鏗然出鞘。
那日,這柄劍不過孕養了三個月,出鞘歸鞘之後,身前十餘騎悉數被斬成倆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