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坐在門邊的小板凳上背靠著牆,身上穿著件漿洗多次的灰白短衣,乾瘦的面上帶著個相當時髦的墨鏡,可能是因為臉部太瘦的緣故,那片不大的墨鏡到是將整個臉的上半部都遮住了,肩膀上斜倚著根乾枯的竹杖,倆只幹糙的手都抵在竹杖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
如果不是墨鏡裡倒影著一副年輕的小媳婦追逐頑皮孩童的畫面,以及這小老頭嘴角那微微勾起不正經的笑容,一定會被認為這是個頤養天年的老人,正美滋滋的曬著太陽。
小媳婦離中人之姿還稍微差了那麼點,不過身材保養的很好,凹凸有致,孩童瘋了一個下午也沒來喝水,正拎個水壺要小孩喝幾口。
小孩玩的起性,沒將母親做怒的樣子當回事,跑著一路嘻嘻笑哈哈,等母親要抓住的時候,一個加速轉彎加緊跑開,玩的非常開心。
小孩被母親堵的沒地方躲,就向小老兒跑來。
小老兒嘴角那抹笑容越發上揚,到底是老江湖,手背很自然的擦了下嘴角的口水,輕鬆的進行遮掩。
小孩跑的太快,腳下沒留神,摔倒整個人蓋在地上。
年輕的媳婦加緊跑過去攙扶,五六月的天氣,街上的人們已經穿的相對清涼,中炎王朝對女性的並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這女子身上穿著件單衫,彎身去扶小孩開闊的衣口就要垂下。
小老頭手指加速點著竹杖,脖頸子發直,曬了一下午的太陽了,這一見算是沒白曬。
忽的,身前多出一雙腳,眼前站著一個人。
老頭身體微微顫動了下,那人很直白的說道:“老張,又蹲著看美女啊,就不怕蘇小姐揪你耳朵。”
這老頭臉皮確實厚的不行,被荊明當面揭穿依舊能不動聲色。
打著哈欠撐起懶腰,面上做著被少年吵了好夢的怒色,道:“你說啥,我沒聽清,看不見我在這裡睡中覺嗎,你這小子怎麼這麼煩人,不知道老年人一定要睡中覺的嗎?”
荊明看看偏西的太陽,這個時候還能說在睡中覺,這老兒不僅老不正經,而且相當的不要臉。
“呀,那邊來了個前凸後翹的美女,”荊明突然向左側街道看去驚叫道。
老頭兒來了精神,從椅子上跳起來,身子向前傾斜探著脖子瞪大了眼睛,道:“在哪裡,在哪裡.....?”
荊明雙手抱胸,笑嘻嘻的看著這個拙劣演技的老頭。
這張久經風月滄桑老臉估計是看不出臉紅,繼續做在小板凳上,不耐煩的揮手,道:“滾、滾蛋.....”
荊明笑著進屋。
這老頭,荊明只知道姓張,具體叫什麼沒聽他說過,別看這乾瘦無力的樣,年輕那會兒可是荊辰軍中的第一悍卒,上陣殺敵無不是第一個,無數次以為這個不要命的傢伙終於還是死了,最後打掃戰場的時候這個傢伙都能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站在亂屍從中抵劍豪言:“老子還沒活動開呢,你們就全倒下了。”
“還有誰?”
憑老張的功勳,早就可以當一個將軍,但他執意要當一個不見名也不聽傳的小卒子。
如果不是某日這個不怕死的悍卒無意間路過一戶村舍門口,撞見一位洗青絲的少女被奪去了男人的三魂七魄,說不定此刻還在軍中豪叫著‘還有誰。’
自從撞見這位姑娘以後,這位悍卒成了徹頭徹尾的慫包,上戰場躲在一個連馬蹄揚起的灰都飛不到的地方,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大將軍一眼就看出來他是想女人了,幾番打聽才知道這麼位姑娘,出生入死的袍澤中意了位姑娘,大將軍當然得做主了,不管這位姑娘樂不樂意當晚就搶來扔在一個房間裡霸王硬上弓,有了媳婦之後,這位享譽全軍的悍卒越發怕死,連兵器都不敢握,大將軍出征前只好將他留在了京城照顧唯一的兒子。
日頭偏西,路上歸家的人不少,好看的女子自然多了些。
已經邁過門檻進院子的荊明又退了回來,身子後仰,道:“老張頭,我剛看見蘇小姐提著桶水走過來了。”
老張頭戴著墨鏡,輕蔑一笑,道:“我還不知道蘇小姐是什麼秉性,那是出奇的懶,這個時候出現難道她是想做飯?不可能的,絕對躲在被窩裡等小老兒我將飯做好的才會起來,小屁孩還想騙我,牆根那邊的傢伙已經等你多時了,進屋去吧。”
荊明眼睛一睜,立跳彈開。
一桶水嘩啦啦的從院中潑出,在空中劃過道閃閃的白,越過低矮的圍牆鋪天蓋地的澆在老不正經的老兒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