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狗繼續往前走,還特意叫了叫我,不要我站在身後,而是身側。
走到人少的地方之後,勇叔輕聲道:“你今天說的那些話沒有錯,人都是爹孃生的,沒有高低貴賤,但是這裡人多了,本身三千人口的村子,現在裝了三萬人,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三教九流的都來討生活,這樣亂下去不是事兒,雖然後來成立了治安隊,治安隊下手也狠,可起到的效果也微乎其微,甚至會激起本地人跟外地人之間的矛盾,你還有一句話我是認可的,本地人的確是站在了政策的風口上雞犬升天了,可自古就是這樣,有錢了就惜命。”
“有些年輕人沒有上過幾天學,講究江湖道義哥們兒義氣,就像你一樣,不在乎有錢沒錢,一言不合就動刀子,他管你有錢沒錢?看你不爽了殺了你就逃之夭夭了,抓到槍斃又怎麼樣呢?無非就是多死一個人而已。”
“不說本地人跟本地人的矛盾,外地人之間就不出事兒嗎?河南幫,四川派,東北幫,湖北佬,各地老鄉抱團,打的死去活來,這二十年來,村口那條河裡撈出來的屍體,沒有八百也有五百。那些女孩兒多少被糟蹋了?想老實上班的人天天提心吊膽,女孩兒們都不敢單獨出門,這樣下去,會壞事兒!”
“說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現在的人,忘了規矩兩個字,舊時候大家雖然都窮,手段可能也卑劣,但是都講究一個江湖規矩,現在的人眼裡就他孃的只有錢,為了錢六親不認,哎,說這些就扯的遠了,我老了,對這個村子有感情,我看著它一步一步的發展下去,外面怎麼樣我管不著,發展必須要有陣痛,我能理解,但是這個村子我想它好好的,我這些年一直都在想,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外地人必須要外地人來管,而且這個管,是要把規矩立起來,不管你做的是什麼,規矩兩個字不能破。”
“我一直都在找這麼一個人出來,用老頭我這幾分薄面撐起他的臉面,讓他把規矩給立起來,這個人要狠,要有腦子,要有想要出人頭地的野心,也要守規矩。可我看了很多,要麼就是隻有狠沒有腦子,要麼就是有腦子不夠狠,又狠又有腦子的做事手段可能又卑鄙無恥,讓這種人得勢只會更亂,直到我遇見了你,我覺得你很合適,夠狠,有腦子,野心寫在臉上,懂舊江湖的規矩,最重要的是,你還是神調門選出來的人,神調門看人的眼光,我信的過。”
這讓我剛才熄滅的希望再次的燃燒了起來。
小文昨天還在說,我必須知道勇叔想要什麼,想讓我成為什麼樣的人,我再朝著某個方向去努力。
今天,勇叔就告訴了我答案。
甚至可以說,剛才在阿嫂腸粉店,勇叔的話其實是對我的測試。
勇叔沒有看不起外地人。
他只是想金桔村的這一畝三分地,有一個規矩。
“勇叔,如果我真能站起來,我保證做到你想要的規矩,我出門就是為了求財的,不是我多愛錢,有錢了什麼去享受,我自己對錢對好日子沒有什麼追求,起碼現在我想的,就是撐起我父母的臉面。”我道。
“現在的你,還太嫩了,阿旺酒家的事兒,你知道吧?”勇叔反問我道。
“三樓,賭場,我知道。我準備上到三樓去,錢我自己賺,人我自己找,可我也知道,這條路肯定不好走,我不會求助您太多東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慘死街頭了,家裡的父母希望勇叔能接濟一下。”我說道。
“放手去幹吧,我的確不適合出手幫你,不止是因為你嫩,原因很複雜,我也不是沒有仇家,讓別人知道我支援你對你下手你頂不住,其次本地人也未必能理解我支援一個外地的窮小子,有這機會為啥不扶持自己人上位?但是勇叔給你一個承諾,你真死了,家人我替你養。”勇叔道。
“謝了。”我道。
“把這事兒辦成,我收你做乾兒子!”他看著我道。
說完這句話,他擺了擺手道:“回去吧,也該上班了,我自己轉轉。”
我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去的。
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小文剛收拾好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