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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 天上白玉京-2 (1 / 2)

趙行德也向陳東等人告了挪,正待起身來,卻被身旁的張炳拉住。

“元直,若是缺錢,言語一聲,休要再向那商賈借貸。士大夫最重名節,若是傳揚出去,恐怕對你出仕不利。”張炳知趙行德家道中落,手頭時常有些拮据,以為他又要向去掌櫃的借錢,張家乃是世居汴梁的官宦,積儲頗豐,張炳又是古道熱腸的性子,是以有心相助。

趙行德被他拉住,感激地朝他拱拱手,笑道:“張兄有心了,”他臉上露出尷尬地神色,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在汴梁有一族兄,染上賭癮,欠下不少錢來,我找這掌櫃的只是要為他轉圜一二,倒不是借貸。”張炳臉露恍然之色,“哦”了一聲,方才放開趙行德的手臂。有道是江湖救急不救窮,特別是沾上賭鬼這種無底洞,是一文錢都不能借的。

“張兄理他作甚,來,喝酒。”吳子龍見趙行德謝絕了張炳的好意,端起酒杯,帶著一絲意味的說道,“我看元直別的都好,只是身上若有似無的一絲傲氣,叫人難受。”

趙行德之父趙惕新乃是列名於元祐黨人碑上的先侍制趙惕新,當年丞相蔡京頗得官家重用,在朝中權傾一時,將守舊的故相司馬光以下共三百零九人全部汙衊為朋黨,黨人不但貶官流放,還將所謂罪行刻碑為記,立於端禮門外,稱為黨人碑。大宋開國以來,以優容士大夫自詡,不曾因言罪人,此例一開,天下物議洶洶。蔡京所斥退的黨人遍佈朝野,幾乎結怨於天下。黨人碑上列名者,多是頗有官聲的正直之士,士大夫莫不以名列黨人為榮。趙惕新夫婦雖然在流放中病死,趙家家道中落,對於趙行德元祐黨人之後這個出身,不少自命清流的監生還是暗暗羨慕且嫉妒的。

“不是傲氣,是傲骨。”張炳若有所指地糾正了吳子龍的語病,目送趙行德背影隱入賬房。

花掌櫃的滿臉堆笑,搓著手對趙行德道:“可算把你盼來了,若是再不續稿,三天之後,我們‘福海朝聞’的話本版面便要斷頓了。”

趙行德主筆的話本《仙緣星空》在福海商行的小報背面連載之後,小報的銷量足足上升了八成,這小報雖然為福海行賺不了多少錢,卻能大大擴充商行在市面上的影響,為此花掌櫃的也很受了福海行汴梁的康大掌櫃的誇讚,此後更向趙行德約稿再做一篇仙俠,《雪影仙蹤錄》出來以後,更是大受歡迎,可惜的是趙行德要求隱去他太學監生的身份,只用了“禿筆翁”的筆名,倒是讓花掌櫃少了許多炒作的機會。

這時代,寫話本曲子終究是落了下乘,只可濟得一時之急,卻萬萬不可藉此揚名。太學同窗中知道趙行德在寫話本小說的,也只有因緣際會撞破此事的陳東一人而已。趙行德可不想像本來歷史上那位柳三變一樣落個“奉旨填詞”下場。不過說來奇怪,這個世界裡的柳家因為在百年之前追隨著那位原本應該被趙光義毒死的南唐李煜投了佔據關中的夏國,柳家到成了夏國世代簪纓的名門望族。

將手稿交給花掌櫃後,趙行德接過二十個圓形方孔的銀元,銀元正面銘文是“紋銀一兩”四個漢字,背面盤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龍,龍身不顯眼處,銘有銀元鑄造的年份地點。這便是貫通東西商路都暢行無阻的夏國銀錢了,因為含銀成色好,重量足,又鑄造精美,到處都極受歡迎。宋國朝廷嚴禁金銀銅鐵等金屬流出國境,卻不禁止金屬製品的流入,夏國銀元比累贅的銅錢攜帶方便,在中原商賈中間也大行其道。其實福海行還可以支付更為攜帶更為簡便的記名匯票,被後世的金融風暴和通貨膨脹嚇怕了趙行德一口拒絕了。這時十六兩為一斤,二十個銀元也有一斤多,揣在懷裡有種沉甸甸的殷實感,一兩銀子等若是一貫錢,二十貫錢也就是窮人大半年的溫飽了,待遇優厚的禁軍軍卒一年的花銷也才五十貫錢。

花掌櫃的與趙行德錢貨兩清,二人都面帶喜色,行德正待告辭,花掌櫃的又笑道:“還有一事要恭喜元直,福海行在長安的書坊打算將《仙緣星空》和《雪隱仙蹤錄》兩部話本刊印出來販賣,按照夏國的出版法令,書價的三成上交給官府做為版稅,獲得書號及印數。這版稅由官府和作者對半分潤,等到書籍印好發付行銷,你就又有錢拿了。”

趙行德一愣,他知道依照夏國的制度,書籍出版不需取得作者的同意,但作者可以向官府登記一個從零到書價九成的版稅額,對外國的作者,則夏國官府直接定出三成版稅,因為夏國強制百姓識字,又大力發展銅活字製版刊印術,大大降低了識字的門檻和印刷的成本。這殷實人家識字之後,也有不少喜歡文字消遣之人。所以關中隴右之地,出版行當也極為興盛,不少宋國的騷人墨客也因此獲益不菲,不想自己也得了好處。

等若是平白得了筆意外之財,趙行德拱拱手,笑道:“那就有勞掌櫃的費心了。”花掌櫃擺擺手,笑道:“大家發財,不必客氣。”

懷揣著沉甸甸的銀元步出賬房,趙行德回到太學生的座中。不一會兒功夫,幾個同窗好友又開始大聲議論起時事來。

太學生等若是帝國未來的官員,議論時政也是應有之義。正所謂士農工商各安其位,草民們議論時政是要冒風險的,因此旁邊桌子的商賈等閒雜人等,也只是各吃各的,並不與這些太學中的年青士子摻和在一起。

“誤國之物,莫過於火銃!花石!”陳東被七八個相熟的同窗圍在中間,正慷慨激昂地高聲道,“花石採之於嶺南,萬千民夫深入蠻荒,穿鑿山谷,終年不見天日,石出而嶺南民力盡矣。嶺南地近交趾,本來民風彪悍,民變屢仆屢起,這花石綱是出了大力的。花石琢之於江東,一石一柱之成,必經年累月之功,石成而江南民力盡矣。花石用之於汴梁,上有所好,下必甚之,達官顯宦富商巨賈爭相效仿,為此玩好之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而天下財富盡矣!”

與趙行德原本所知的不同,這時代裡有一個比党項西夏強大得多的夏國佔據著函谷關以西的廣大地域,夏國的觸角甚至越過了蔥嶺延伸到中亞,在那裡得到了許多波斯的工匠和建築師。他們向中原傳入了以巨石構築的建築樣式,十分恢弘壯麗。近兩代宋國皇宮外面開始大量採用大理石廊柱和浮雕裝飾,帶動了整個汴梁都成了廣泛使用大理石建築的城市。遠遠望去,漢白玉的都闕,屋頂施以金粉,猶如仙境。大宋官家和整個朝廷的高官顯爵都不遺餘力地從全國各地採掘、打磨、雕刻、輸送大理石到汴梁,就是陳東所稱的“花石綱”。

“少陽兄此言有理,”鄧素附和道,“花石與火銃,皆是來自夏國之物,花石令吾民力與國用耗竭固然可惱,火銃令諸軍戰力全無卻更是可恨。這火銃既不能及遠,又全無準頭,下雨陰溼之時更不堪用。禁軍使弓弩臨敵,至少可以發三箭,改用火銃之後,卻只能燃放一響而已。改行火銃的唯一所長,不過是省力而已。但就是這點,投了那班荒廢武藝的刺面戍卒之好,自先皇以來,許多改用火銃的禁軍弓弩手,再不堪拉弓射箭。”

“正是!”陳東拍案叫好道,“花石奢靡,使吾國無可用之財,火銃大行,使吾國無可用之兵。”此刻已聚集在齋中的眾太學生紛紛叫好。此時太學中反對改行火銃的觀念大行其道,卻叫知曉後世火器厲害的趙行德不以為然,他不願意與同窗做無謂的爭論,嘴角卻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地微笑,不巧被陳東瞥見,他臉色一凜,道:“元直似乎有別有洞見,還望不吝賜教?”

聽陳*然向自己發難,趙行德忙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這火銃雖然不堪使用,守一兄所述‘省力’二字,卻是道中了它的好處。”

眾同窗都面面相覷,鄧素更是忿忿,心道:“元直可是想要羞辱吾麼?”陳東當即斥道:“行德,議論國事須得正心誠意,卻不能作此兒戲言語。”陳東和鄧素都是從下舍一直讀到上舍的太學生,年近三十了,慷慨之處仍然不下二十多歲的後輩,在眾太學生此刻在眾人學兄的架子出來教訓趙行德,和剛才拉下面子求他把書稿借閱的時候判若兩人,趙行德不由得心中暗歎,這廝當真是天生的一個政客。

和兩萬餘寓居汴梁的冗官相比,年青的太學士子對大宋國運的關注的態度是極其激烈而熱切的,眼看眾多同窗都看向自己,趙行德只覺頭皮發麻,不得不咳嗽一聲,反問道:“吾國素來重文輕武,又秉持守內虛外之策,積重難返,與蠻橫之遼,尚武之夏相比,大宋可以力勝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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