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縣並非其下轄十里鎮下的十里街,一旦太陽下山,便烏黑一片。反而即便已至深夜,街道之上路燈依然明亮,諸多酒樓與風月場所,夜夜笙歌。
閒來無事深夜買醉的酒鬼,腰纏萬貫無所事事的紈絝風流公子,躲避家裡老孃們只有夜裡才可出來覓食的官宦,向來只喜歡在黑暗裡行動的賭鬼,抑或行事浪蕩的登徒子,等等些人在西門縣畢竟並不在少數。
哪怕是西門縣原本應該肅穆的的監獄,也有幾個獄卒遭不住夜深寂寞與內心躁動,巧好今日有個探獄的貴人賞他們幾口酒肉,便點起篝火,圍成一圈,吃著肉,喝著酒,聊得酣暢淋漓。
大夏舉國如今歌舞昇平,見多識廣的市民不如窮鄉刁民那般好勇鬥狠,距離御林軍下鄉緝回小胖子已過一些時日,不見風吹與草動,況且西門縣大獄西邊五百米便是捕快大營,東邊五百米便是御林軍駐紮地。
暴徒小胖子張則已經被緝拿歸案,於後天之午時,發配到東北渭城充軍,守護與大東北漠族遙遙相對的邊疆。西門縣縣令也放出了緝捕令捉拿另一暴徒莫小河,只是多日不見訊息,看來也已經是被種種事件嚇破了膽,逃之夭夭。
因此獄卒們也慢慢放鬆了警惕。
大夏王朝腹地之內承平已久,歌舞昇平,雖偶然有盜有娼,卻無匪無戰。暗地裡倒也有些古惑小仔小打小鬧,或有些熱血少年一言不合互相拳打腳踢,不過也無傷大雅。
至於大多數大夏人雖都尚武,但大多也是過世面的大多淳樸良民,不與貴人爭,不和官人爭。
所以前些日子近百不知名村莊農夫被屠事件,是難得一遇的大事,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驚動了河內郡主。
郡主從河內郡派來特使,查出原是一幫江湖亡命之徒與村民有了些許矛盾,民風彪悍的村民不服江湖混混的心狠手辣,因此雙方抽刀廝殺,釀成慘案。至少西門縣守備與縣令傳出訊息是如此,民間傳言也是如此。
西門縣令與錢萊錢守備還親自出馬,將那幫屠殺良民的江湖混子打入監獄。
尤其是座下兩萬御林軍的錢守備,憤慨不已,其前日高站於城門之上,執劍問天,壯懷激烈,“我錢萊坐上西門守備十年有餘,雖不敢說在我治理之下萬民富足有餘,但還從未出現過如此滅絕人性的慘案!天理何容!”
“我錢萊在此放言,某日我必將赤膊上陣,將這幫無視律法、毫無人性可言的畜生親自斬於午門之外!”
“我錢萊在此發誓,至少在我在任之內,絕不容許在有此等慘案!若有,我將卸下西門縣守備一職,自行發配邊疆十年!”
“我錢萊決不允許我座下子民再遭受任何不公待遇!天不行、地不行、天地不行!”
其豪言壯語倒是成為西門縣乃至臨近幾個縣的美談,至少在普通市民村民嘴裡是美談。
畢竟事實如此,大夏近幾十年來,人民安居樂業,的確鮮有人無端暴斃。而且大夏軍馬歷來從不仗勢欺民,便是一逢旱災抑或水災,大夏子民水深火熱之時,都是大夏軍馬親自到家門救濟幫襯,任勞任怨。
況且自古以來當官的有幾個不是高高在上只顧自己烏紗帽的人模狗樣兒。這錢萊如今放下身段,站上城門高喊,為了大夏子民而歇斯底里,親自出馬捉拿兇賊,最可敬可佩的還要親自赤膊上陣斬兇手。
這份擔當,難得啊。
因此十里街村民被屠一事也就這般過去了。至少不親自逢此事件、遠在十里街十里鎮之外的人眼裡,是過去了。
只是可憐十里街人民,如今淒涼遍野,實在不敢看。
也可憐十里街臨近幾個村,怕鬼,人都不敢往那邊去。
此時已是二更,西門縣街上街燈依然通明,不過除了些風月場所,街上已鮮有人走動。
西門縣牢獄深處西門縣中央,西邊五百米是捕快大營,東邊五百米是御林軍駐紮地,幾十年來從未有過差池,因此若有來探親的貴人順便賞獄卒們幾口酒吃,縣令與守備也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幾十個守門的獄卒酒足飯飽、將這幾日的破事聊完之後,索然無味,睡的睡,倒的倒,便是如今負責值守的兩人,也搖搖欲墜。
四下昏暗無聲。
嗖嗖。
兩道拇指大小的石字劃破夜空,恰好砸中兩個守門獄卒的太陽穴,已是搖搖欲墜的兩人,轟然倒地。
黑暗中從圍牆翩然跳出十個壯漢,眼神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