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守仁靜靜看著世子也有半個時辰……
病公子垂著頭,閉眼伏膝跪地,已有半晌,空氣中的血腥味經久不散,越發刺鼻。
他的後面,女孩呼吸細微,倒是均勻,但膝蓋前的二叔,力竭倒下就去了溫度,不遠處的三叔,扭曲的面容滿是不甘與痛苦,而他,毫髮無傷。
自溫良忍?在他們看來,皇城之內,無人不假,無人不是霧裡探花,理想與現實於他而言是註定的不啻天淵。
一張國字臉兩鬢斑白,起了皺紋,褐色的眼眸少了幾分律動,多出幾分滄桑,未系的長皮也是黑白分明,腮幫環繞鬍渣,一條長長的酒紅疤痕蠕動在左臉上,整個人就像從風塵的車輪底下碾過一般。
傅守仁從來沒想過二弟三弟離開得怎麼突然,他設想過他兄弟三人最後的各種歸宿,但是命運往往不如人意。
“世子……”他總能把握自己的情緒,根據自己的直覺繼續相逼,無路可退,才是世子的生路。
“……”,“咳……”夏奕緩緩仰頭,眼眸無光看著太陽,撕裂地生疼。
“叔……我不止一次想過尋死,我活著,是因為你們的存在不斷地提醒我存在的意義,但現在,那種歉意,無力隨著時間愈來愈深……”
“叔,也許…命不如此……”
傅守仁看著這個成年不久的世子,心中揪痛,對於命的選擇他們干預了太多……
“世子……”
音輕意切,區區一道呼聲,夏奕便是一笑。
“大叔……”夏奕的臉上多出了兩行清淚,卻是笑得如往日一般自然……
“那條路,本王選了……”拭去眼淚,病態的臉龐多出了光澤。
傅守仁一瞬恍神接著就是一個拜禮,突如其來的狂喜壓下了悲痛。
他知道,世子終於放下了心中的道義,認清了他們所謂的‘命’。
“世子,前面的山腳有座草廟,按照行程,柳山道人與李震一行人下午才能出城,還是要等柳山為小姐解毒才能……”
“我知道,不用多說……”
傅守仁停下建議,看著夏奕在現場踱步許久,將二弟翻過身,拂上三弟的眼皮,重重地給二人磕頭三下,脆弱的身體使得第二下就破了額頭,第三下完畢久久不抬頭。
沒人知道他埋首地面,表情如何,只知道當他背起妹妹站起來的時候,他的臉上,是肅北王世子,標準的冷峻。
“二弟他們的屍首,我來安排。”
“喪葬形式免了,靈位放置忠賢堂。”
“明白。”
“那…”,“等等。”夏奕看向天遊,“那位黑衣青年,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們的恩人,這話可懂?”
傅守仁本是將天遊歸納到黑衣人的行列,世子一說,便走勁一看,撫上胸口,“世子,此人還活著,但傷勢過重……”
舒心一閃而過,夏奕道:“無論如何給我保住他的命。”
傅守仁點頭,下一秒便將天遊背上,帶著世子走向山腳下的草廟。
草廟幾處修繕痕跡十分明顯,只是受供奉的這尊石雕佛像齊脖子開始到蓮花寶座處離斷,現在也只認出蓮花座與少了大拇指的結印手勢。
從噬戒中拿出絨布鋪在地上,放下天遊與小姐,給天遊拂上幾顆上好丹藥。
“世子,這為恩人的衣服你可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