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鈞感覺他擔任平原相以來,所有的艱難困苦都沒有這一刻來的多。
他焦躁不安,徘徊不定,惶恐又驚悚,無法定住心神。
這是他前所未有的體驗,來回踱步,頭上冷汗涔涔。
王成這會兒也看出了些什麼,越發現小心的低聲道:“府君,真的有天大來頭?”
崔鈞腳步一停,臉上苦澀濃的化不開,嘴角抽動,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可不就是天大的來頭,這天下間,就沒有比他更大的來頭了!
崔鈞心懷忐忑,無語凝噎,轉頭看向戶房方向。
他一直對‘劉波’的身份十分起疑,揣測不提,也用了不少關係去洛陽調查,可來來回回,沒有一點準信。
可今天見到那王豹對‘劉波’的態度,令他心裡一咯噔,想到了一個不敢置信的可能!
這個可能起初只是一個念頭,可在不斷髮酵之後,令他越發的篤定,篤定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滿腦子的萬千思緒,化作了一句話:他該怎麼辦?
如果真的是宮裡的陛下,他不止是言語威脅,甚至還企圖囚禁,這可是夷族大罪!
崔鈞還想到了更多,比如這位陛下蟄伏在平原郡這麼久,到底想查什麼,查到了多少?
崔鈞自認是一個正直官員,可再正直,在當前如墨染的官場泥潭中,他也不乾淨,很不乾淨!
就說他與當地各士族的‘交易’,隨便拿出一樣,但凡較真一點,那也是足夠掉十次腦袋的!
王成不敢說話了,目光順著崔鈞,同樣看著戶房方向,心裡好奇那‘劉波’到底是誰,居然讓府君這般驚恐萬狀,神思不屬。
這會兒劉辯的值房裡,翻著一本新的賬本。
看著這道賬本,劉辯是不斷搖頭,感慨不斷。
這是開年以來,平原郡的真實賬本,從這道賬本來看,平原郡總收入不過十萬錢,支出三萬,而賬面的錢又標註為:欠。
也就是說,不管是收入還是支出,實際上都未發生,都是在‘拖欠’。
平原郡今年以來的近三個月,根本沒有收入,也沒有支出!
簡直離了大譜!
“這是普遍情況嗎?”
劉辯眉頭緊鎖,聲音中不自禁的帶了一絲緊張。
如果這是普遍現象,那北方八州表面的穩定之下,隨時可能塌陷!
地方官府依託於本地士族面前維持著統治,而這些士族則敲骨吸髓,進一步抽乾官府的統治基礎,這是一個可怕的死迴圈!
即便給了這些郡縣錢糧,在早已經敗壞的制度、腐朽的潛規則之下,這些錢糧也會迅速流入士族大戶手中,非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會進一步惡化局勢,促使局勢更加迅速惡化,大而化之,將加速王朝的滅亡!
劉辯深深擰眉,臉角如鐵。
真實世界,再次給了他一記暴擊!
是夜,陳家。
陳政正在看書,他的書房樸素典雅,絲毫不見奢靡,也不見金銀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