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醒沿著正殿前面的側面的長廊一直向前走,這裡他太熟悉了,前面是琯花裡的寢舍,再前面是面雕室,順著長廊往前,是琯花裡的**院,假山園,躲在假山後面的,便是涼亭。
他想去涼亭裡坐坐,卻發現裡面有人背對著他坐著,他正進退維谷時,裡面那人轉過身來,柳醒不禁心裡咯噔了一下,那人就是遠山。
遠山道:“我要走了,你進來坐坐吧。”
柳醒一時有些無所適從,結結巴巴道:“不,不礙事,這,這麼大地方,我也坐不完。”
大概是這個回答實在太滑稽了,遠山噗呲一笑,“那也確實,誰的屁股有那麼大,把這涼亭都坐滿了呢,我就在這裡看看,不打擾你。”遠山說道。
柳醒就在涼亭出口的地方坐了下來,遠山真的就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不再說話了。
“整個琯花裡,就這裡還算清淨。”柳醒說道。
“哎,這你再也沒人來了,怎能不清淨!”遠山說道。
“我的朋友們,一個個從這涼亭裡離開之後,都消失不見了。”
“此話怎講?”柳醒問道。
“我之前有個最好的哥們叫甲昆,逃離了琯花裡,生死未卜,後來還有尹風賦哥哥,阿水,尤姒,我們經常聚在涼亭裡玩耍,談天說地,他們一個個最後都離去,像蒸發掉了一樣,如今就剩下個一個最沒用的我。”遠山道。
“離去的,興許就是緣盡了,說不一定有一天,緣分到了,你們又能見到了。”柳醒說道。
“呵呵,你這語氣,到跟我朋友甲昆有幾分相似,可他不會這麼講,他會說,離開了就是不合適,等到合適時自然會再見到。”
兩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空氣裡突如其來的尷尬的氛圍,柳醒站起來,準備離開。
“你又要走了嗎?”遠山問道,彷彿是問眼前的這陌生人,又彷彿是再問好久不見的摯友。
“……我走了……”柳醒說完,轉身離開。
“你……你不是琯花裡的人嗎?看得很面生。”遠山對著柳醒的背影追問道。
柳醒沒有回頭,但卻笑了笑了笑,順著長廊走開了。
而此時在密室裡的尤姒,如同機械人一樣,孜孜不倦的雕刻著人皮臉,柱刀發出噗噗的聲響,舟介已經很久沒踏進密室內的這間面雕室了,她已經快被人遺忘了吧,除了每天送餐食的侍者開啟門,底下的小窗,像施捨牢飯一樣將飯盒送進來,啪的一下又關上了門。
隱約聽說宮主打了勝仗,攻佔了整個翡洛辰,蛾皇也死了,往後這翡洛辰,就是琯花裡宮主的了。
她開始多少還有些驕傲,自己雕刻的那些人皮臉,為舟介的戰爭贏得了很多的便利,也算是做了一些有價值的事情。
然而隨著一天天無人問津,她才意識到,往後這周宮主的天下,再也用不到去雕刻誰的假面了吧,他讓誰死,一句話的事情,不用像以前一樣大費周折了。
柱刀飛快的遊走,尤姒滿手的老繭和密密麻麻的刀傷,讓她的手看起來有些畸形,但這並不影響她動作的嫻熟和靈巧,人面在她手上雕刻打磨,栩栩如生。
這是她雕刻的最後一張臉了,她想著。
結束了最後的一道描繪的工序,她細細的看著眼前的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