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江子軒擠不出半句話來。
“你不提出辯解嗎?”江子軒頗為意外地問道。
這時江子軒慢慢地抬起頭來,和許木四目相對。許木的目光雖然銳利,卻不陰險,那不是警察面對嫌疑犯的眼神,江子軒稍稍感到放鬆。
“那麼原稿你們怎麼說?劉裕電腦裡的《番薯的春天》連載。如果剛剛你的推理都是正確的,那他是什麼時候寫的稿子?”
聽江子軒一說,許木抿緊雙唇,望向天花板。許木並非無話可答,似乎在想要怎麼回答較好的樣子。
終於,許木開了口:“我的看法有兩種。其一,事實上那些稿子是劉裕之前就寫好的了,而你知道了這點,應用它作為製造不在場證明的工具。”
“其二呢?”
“其二,”許木的視線移回江子軒的臉上,“那些稿子是你寫的。那天你身上帶著存有原稿的磁片,為了製作不在場證明,你臨時把它存進劉裕的電腦裡。”
“真是大膽的假設。”江子軒試著堆起笑容,無奈兩頰僵硬,無法動彈。
“那份稿子我請了劉裕那邊的報社看過了。他們認為那明顯是別人寫的。文體略為不同,換行的方式也不一樣,光就形式而言就有很多差異。”
“你的意思是...”江子軒聲音有點沙啞,試著輕咳幾下,“我一開始就打算殺他,所以把稿子先準備好了?”
“不,我不覺得是這樣。如果事先早有計劃,應該把文體或形式模仿得更像才對,那並非什麼困難的事。而且從兇器是紙鎮,又臨時叫張秀山先生過來充當不在場證明的證人來看,這一切應該是臨時起意的。”
“那,我事先寫好稿子又要做何解釋?”
“問題就出在這裡。為什麼你會有《番薯的春天》的原稿呢?不,應該說為什麼從以前你就在寫那份稿子呢?我個人對這點非常感興趣,我覺得這裡面就藏著你殺害劉裕的動機。”
江子軒閉上眼睛,避免自己情緒失控。
“你所說的全部是想像的吧?你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沒錯,所以我才想搜查這間屋子。話都說到這裡了,你應該知道我們想搜出什麼東西吧?”見江子軒不發一語,許木說道,“磁片,那張存有原稿的磁片。說不好那份原稿還留在你文書處理機的硬碟裡,不,八成還留著。如果那是為預謀犯罪而準備的,應該會被立刻處理掉,不過,我不認為是這樣。那份原稿,你肯定還收著。”
“找到要找的東西,你們就會逮捕我嗎?”江子軒語氣略微生硬。
“嗯。”
“在這之前,”江子軒問,“我可以自首嗎?”
許木睜大了眼睛,接著搖了搖頭:“很遺憾,到此地步已經不能算自首了。不過,若你還想頑強抵抗,我不覺得那是上策。”
“是嗎?”江子軒肩膀整個癱軟。許木感覺江子軒放鬆了很多。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江子軒問。
“從事件發生的那個晚上。”
“事件發生的晚上?我又犯了什麼錯誤嗎?”
“嗯,”許木點頭,“你問我判定的死亡時間。”
“這又哪裡不對了?”
“確實不對。老師您六點多和劉裕透過電話,而八點前命案就已經發生,這是您早就知道的,所以判定的死亡時間頂多只能落在這個區間,可是您卻特地向警察詢問。”
“啊...”
“還有隔天您又問了同樣的問題,就是我們在那家餐館用餐的時候。那時我心裡就有譜了,老師您不是想知道命案發生的時間,而是想知道警方認定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是這樣啊...?”
“了不起,”江子軒轉向許木說道,“我覺得你是個很了不起的警察。”
“謝謝。”許木點了點頭說,“那麼,我們可以準備出門了嗎?不過,不好意思,我必須在這裡看著你。稍不留神,讓嫌犯一人獨處而發生不可挽回的憾事,這樣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我不會自殺的。”江子軒笑著說道。不可思議的,那是非常自然的微笑。
“嗯。”許木也回了江子軒一個自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