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身後親信投來的不解目光,李密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零點看書任命魏徵為元帥府參軍也是他臨時起意,到底是對是錯,李密心中也沒底。而李密之所以這麼倉促的下決定,卻是因為程咬金先前對待魏徵的態度。
程咬金加入瓦崗軍也有些年頭,可是李密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稱呼某一個人為‘大人’。魏徵不過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程咬金卻對他如此恭敬,李密心中就有些犯疑。
事實上,自從上次宋閥的地劍宋智來與瓦崗軍結盟的時候,還專門抽出時間與程咬金把酒言歡,李密心中就犯疑起來。雖然他心中懷疑程咬金是宋閥安排在中原的人手,可是看宋智與程咬金見面時的模樣卻又不像。可偏偏宋智將事情做的那樣明顯,分明是在暗示他,這程咬金是個重要人物,需要小心對待。
正是因為搞不清楚程咬金和宋閥的關係,在程咬金失蹤以後,雖然各種痕跡指向,大都說明程咬金凶多吉少,李密依然不敢將圖謀併吞程咬金那些部屬的事情做的明顯。
當初同程咬金一起出去而被殺害的那些親衛,李密也曾仔細看過。從那些傷口痕跡以及面目表情上,李密推斷,下手之人的武道修為極為駭人,比起他自己來,只高不低。甚至是與宋閥的宋家老二地劍宋智相比,這個神秘的兇手都未必居於下風。
本來李密已經認定程咬金九死一生,雖然高興又少了一個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可是心中卻也發愁,此事該如何與宋閥交代。而程咬金的突然迴歸,除了讓李密長吁了一口氣,心中更多的卻是駭然。
那個神秘出現的武道高手將程咬金身邊的侍衛全都殺死,肯定不是前來找他喝茶那麼簡單。可是程咬金不但能從那頂尖高手手中活得性命,自身的內勁修為還突飛猛進,就是被宋閥數位長老灌頂傳功的他都不敢輕言取勝。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些事情都不得不讓人因此而警惕。
正是因為李密心中對程咬金極為重視和提防,因此一聽到程咬金對魏徵如此恭敬,李密心中就對魏徵留心起來。而後聽到程咬金居然向他索要魏徵,李密腦袋急轉,立刻回絕。雖然現在他還不知道這魏徵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程咬金這般看重,可是李密卻不會任由一個可能的人才被程咬金給挖去的。
以李密目前的武道修為,自然能夠看出,魏徵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並不是踏入武道的高手。既然他武的不行,那程咬金看重的無非就是魏徵的智慧文采了。李密相信,將此人留在身邊,只要他真有本事,時間一長,自己肯定能夠發現。這就叫‘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程咬金看著李密胸有成竹,一副死不鬆口的樣子,心中登時來氣。雖然他過往老和李密過不去,可是這次卻是頭一回向李密開口,結果這混蛋卻絲毫不給他面子。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既然這王八蛋不識抬舉,那爺爺也要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丟臉。
當下程咬金呵呵一笑“既然此人已經被魏公看中,末將自然不敢爭搶!”說著程咬金抬頭看了下李密,話鋒一轉,口氣疑惑的問道“魏公,末將有一事不明。既然將那箕山鷹揚府的張季給殺了,為什麼不將他的人頭掛出來,也好威懾一下洛陽城內的守軍!讓他們知道與魏公做對的下場!”
聽了程咬金的問話,李密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沈落雁反倒失笑起來“程將軍說的什麼笑話?魏公一向禮賢下士,寬厚待人。那張季雖然不肯投效魏公,魏公卻也不會因此而殺他。就在程將軍到來之前,那張季已經被魏公下令給放走了!”
沈落雁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旁邊李密的聲音給打斷了“雁兒,你去查查,那張季現在何處?將他帶到我這裡來!”
營帳中的各位將領頓時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語。張季本是魏公下令放走的,在場之人全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可是現在就因為程咬金一句近乎於開玩笑的話語,魏公就派人出去查探,這也實在太離譜了些罷?
就是沈落雁心中也有些詫異,搞不清楚為何魏公會相信程咬金隨口說出的一句話。不過轉頭看到魏公鐵青的臉色,沈落雁立刻明白,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當下,她立即起身,朝著上首的李密行了一個禮,就走出了營帳。
很快,沈落雁驚慌失措的闖了進來。看著她臉上蒼白無血的神色,李密心裡立刻七上八下的。只是他心中仍不相信竟然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猶自不死心的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張季呢?怎麼不見人影?莫非你沒有找到?”
聽到李密的問話,沈落雁的腦袋根本不敢抬起,雙眼盯著自己的腳尖,期期艾艾的說道“啟稟魏公,那張季的確是被人給殺死了!”
李密騰地站了起來“誰?是誰?竟然敢違抗本公的命令?沈落雁,你既然知道張季已死,為何不將那抗命之人押到本王面前來?”
李密殺氣騰騰的怒吼在營帳中迴盪,站在下面的一眾官員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個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不敢有絲毫異動,生怕李密的怒火發到自己身上。
怒氣衝衝的李密不停的追問沈落雁,沈落雁見無法糊弄過去,只得微微抬頭說道“啟稟魏公,末將並不知道是誰殺了張季?”她如此回答,不但李密不滿意,程咬金心中也嗤笑起來。
沈落雁作為李密的親信,掌管著瓦崗軍中數以萬計的密諜暗探,軍營裡有什麼事情能瞞過她?若說她不清楚張季是死在誰手裡,鬼都不信!只看沈落雁如今臉色蒼白、忐忑不安的模樣,就知道她分明是在說謊。
奈何無論李密如何發怒,站在下首的沈落雁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一言不發。李密看到自己的親信弟子在這麼多人前不給他面子,心中更是憤怒。
就在李密將要發飆的緊急關頭,程咬金輕笑一聲,頓時將所有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他身上。看著面色陰沉的李密,程咬金開口說道“關於張季的事情,末將倒是知道一些的。末將看到張季的時候,他的屍體正被人從東郡公的營帳裡抬出來!至於他是被誰所殺麼,這個末將可就不清楚了!”
程咬金的話音剛落,營帳中頓時寂靜的有些可怕。自從瓦崗軍圍困東都以來,東郡公翟讓與李密之間的關係一向是眾人忌諱的話題。雖然現在翟讓名義上屬於李密的部屬,可是他平日裡行事卻絲毫沒有顧忌,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得罪了他,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有一次,翟讓喊元帥府記室邢義期賭博,邢義期因為去晚了,被翟讓打了八十杖。這件事情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李密也沒有把翟讓怎麼樣,事情不了了之。
而翟讓私下勒索財物的事情大夥更是心知肚明。只因翟讓不僅勒索那些被俘虜的朝廷官員,就是加入瓦崗軍的將領,也有不少被他叫去索要財物。為了息事寧人,大夥也都曾吃過這啞巴虧。
瓦崗軍的將領還好些,翟讓頂多也就是打上一頓。可是那些被俘虜的官員又或者是想要加入瓦崗軍的官吏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營帳中的諸位官員都知道,站在李密身邊不遠的行軍總管崔世樞從鄢陵起事後前來投奔瓦崗軍,結果被翟讓扣在他的司徒府裡,索要財物。
崔世樞無奈之下盡出錢財,結果卻沒有湊夠翟讓索要的數目。翟讓大怒之下就對崔世樞嚴刑拷打,要不是李密接到訊息及時趕到,只怕崔世樞性命難保!可惜這個張季卻沒有崔世樞這麼好的運道,不等李密知曉,他就被殺了。
張季的死亡讓營帳中的諸多官吏不禁想起了前些時日發生的馮慈明事件。馮慈明也是在被魏公釋放以後讓翟讓殺害的。當時魏公氣得滿臉通紅,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書案,口中大喊“可恨,甚是可恨!”並且用手指著翟讓營帳的方向怒吼道“我要放人,他卻殺之,真是欺人太甚!”
李密的憤怒大夥也能理解。雖然馮慈明是李密下令放走的,可是畢竟死在瓦崗軍的大營裡面,這事情傳揚出去,天下英雄會以為是魏公心胸狹窄,不能容人。再說翟讓如此無視魏公的命令,擅做主張,也是犯了忌諱,觸動了魏公的逆鱗。
而今又是一個馮慈明事件,在考驗著李密的忍耐限度。營帳中的諸位將領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的盯著上首的李密,看他如何處理。畢竟翟讓乃是瓦崗軍原來的大龍頭,手下也有一幫效忠的將領,一個處理不好,只怕偌大的瓦崗軍就要灰飛煙滅。
在眾多將領的注視中,李密長嘆一聲,軟軟的坐了下來“本公有些累了,想要歇息歇息。宴會就到這裡,各位請回吧!明日中午召開軍事會議,商討對付朝廷援軍的對策!各位可莫要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