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眼眶紅了,鼻頭一酸,淚水就流了出來,“娘娘,您要是難受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的。”
溫熱的液體流在她捏著小燕嘴角的指縫中,雲若楠卻是沒有再說話,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就連臉上那裝出來的笑也沉了下去。
將手收了回來,視線放在自己繡的那桃花瓣上,思緒漸漸飛遠,似乎是在回憶。
隨後扯開一抹澀笑,“本宮不難受,他既是皇上,那便定會佳麗如雲,兒女成群,真正難受的,是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想過我,從來都沒有。”
不然就不會在她沒了孩子的這個節骨眼上去臨幸其他妃子,去戳她痛楚,讓她這般難堪。
雲若楠從沒有想過,人與人之間的對比,會這麼強烈。
當天早上查出來貴妃懷有身孕,當晚皇上便親自去了一趟鸞音殿,第二天鸞音殿便賞賜了眾多下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需要安貴妃去動手,就差吃飯如廁是他人代做了。
除此之外,鸞音殿還多了三位太醫,時時刻刻關注著,各種補藥安胎藥,就連全部進肚的食物都要由太醫一一把控,以免出了什麼意外。
哪怕只是一個懷有半月的胎兒,也足夠讓皇上擔驚受怕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雲若楠卻是一笑。
同樣是懷有身孕的妃,一個被捧在手心悉心照料,一個卻是惹人麻煩暗中剷除,這一對比,雲若楠心裡更是苦澀的厲害。
或許,他心裡頭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安貴妃吧,皇后之位只是他安排的一個棋子。
還有淑儀之前給自己說的那些,什麼皇上一直都在意自己,貴妃落水中毒,他的明面袒護,對她也沒有一點信任,打入冷宮那件事。
恐怕也根本不如淑儀所說,是因為受到貴妃一派的控制不得已而為之吧。
他在意的,從來就不是她。
他在意的,只有皇權和天下。
外頭的雪下的極大,院中那一棵大樹也已經白雪皚皚,壓彎了樹腰,地上也鋪滿了白雪,純潔又幹淨。
雲若楠像是想到了什麼,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任由大雪落在身上,踩在上面還能聽到雪的聲音,徑直走向那棵白雪皚皚的大樹。
停在樹前,抬頭看了一眼這大樹,隨後慢慢蹲了下來,伸出手,徒手開始在這底下扒開這厚厚的一層雪。
不一會,雙手便已經被凍的通紅一片,卻還是沒有停下來。
扒開白雪,隨後便扒開底下那層土壤,灰色的泥土和白白的厚雪混在一起,格外煞眼。
雲若楠像是沒有知覺一般,一直保持這個動作,似乎是想把埋在底下的東西給掏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是摸到了一個凹凸的東西,雲若楠動作停了停,看著那冒出來的鞋尖,鼻子一酸,一下便模糊了視線。
雲若楠抽了抽鼻子,將心頭的苦澀感硬壓了回去,隨後便加快手中的動作,也不管雪多大,天氣多冷,很快便把埋在底下的東西一盡給掏了出來。
那是一個籃子,籃子裡面裝的全是小孩子的衣物和鞋子以及一些小玩具。
那是之前和淑儀去夙城逛街時買的,當時的她還很期待著肚子裡的孩子,期待著有一天他出生了可以穿上這些衣物玩著這些玩具,咿咿呀呀地喚著自己一聲“孃親”。
只是在她得知孩子沒了的時候,為了不讓心煩便把這些全部埋在了樹底下,可每當看到這棵樹她都會忍不住的去想到那個還沒來得及看看這世界的孩子。
她恨,她恨自己的無能無力,恨自己沒能保護好他,同時她更恨穆颺,恨他的狠心,恨他的沒有人情,哪怕只要他對她有一點點的真情,他都不會這樣做。
本來以為過去了一個月她會慢慢放下心來,可是,在聽到安貴妃懷孕了,還有穆颺的種種反應,她不得不承認,心裡的落差感加劇,格外難受。
原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不見到這些物件她就不會心痛,可是,單單只是聽到穆颺的名字,她就不由得想起來,心裡便更加疼了。
疼得讓她窒息,無法呼吸。
之前的情緒一直隱藏的很好,她以為她已經足夠堅強,可那最後一根壓死她的稻草,就是貴妃懷孕穆颺如此關懷的態度。
失望,絕望,無助,心死在那一刻翻湧而來。
顫抖的手緩緩移向那籃子中的物件,在觸碰到那柔軟的布料時,再也是忍不住朦朧了雙眼,失聲哭了起來。
最後拿起來,將上面的泥土一一弄乾淨,捧在手心,低頭,身形顫抖了起來,終究是沒能忍住大聲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