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族叔領著小阿福上街乞討,好不容易從平時頗為吝嗇的包子鋪老闆處討到兩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滿心歡喜的便準備與小阿福享用這難得的美味。
“駕,駕,讓開,讓開!”遠處傳來一陣厲喝聲與馬蹄極速擊地聲。
小阿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已經被一股大力甩到邊上。
緊接著一聲慘叫“啊!”從耳邊傳來,小阿福便見到族叔已奄奄一息倒在青石磚鋪成的地面上。
原來是族叔看著那馬兒飛奔過來的勢頭並不打算停下來,似乎還準備踏過自己與小阿福,便用盡所有力氣將小阿福往邊上一推。
策馬撞死族叔之人僅駐足望了一眼,便目無表情離去,竟無一人敢攔。
街上行人紛紛駐足,有看熱鬧的,有評頭論足的,有幸災樂禍的,當然也有好心的,一箇中年人對小阿福說:“小娃兒,帶著你長輩去閻王山吧,山腳下有個老醫師,興許還能把你長輩給救回來!”
小阿福已在族叔邊上哭的稀里嘩啦,聽得有人如此言語,趕忙伸手在小臉上抹了一把鼻涕,邊抽泣邊道:“伯伯,那閻王山怎麼走?”
說話的中年人:“沿著東邊一直走,出了城再往南邊走一個時辰便能看到一座木屋了,那裡便是老醫師所在了。”
小阿福在謝過中年人好心人後便扶著族叔步履蹣跚的往所謂的閻王山走去,一邊走一邊哭,尋常人一個半時辰的路程叔侄二人整整用了五個時辰。
兩叔侄到達中年人所說之處時天色已晚,一座不大不小的木屋映入眼簾,小阿福扶著族叔推門而入,木屋內僅有兩人,一名中年漢子與一名面目慈祥的老人,此時中年漢子正起身向屋外行去,想來是已經醫治完畢。
小阿福當即向木屋老人道:“老爺爺,救救我叔叔,求求您了。”老人滿頭銀髮,雖氣色紅潤,但年紀少說也有七旬。
老人看著面色慘白的族叔,皺眉問道:“怎麼受的傷?”說完便伸出手搭在族叔腕上。
“被馬給撞的。”小阿福抽泣道。
過了良久,老人收回號脈的手,面色凝重,緩緩道:“你叔叔脾臟已被馬踢碎,此時神仙難救!”
“神仙難救,神仙難救........”小阿福嘴裡重複著,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給你磕頭了,老爺爺,求求你救救我叔叔吧!”
小阿福年紀雖小,但也聽懂了老人所說之意,只是他從小被族叔帶大,若無族叔,他早餓死不知在哪個角落裡了,想到此處不由悲從心中起,哭的唏哩花啦。
老人搖搖頭,剛想說幾句安慰這小娃兒的話,只見族叔已然醒來,使勁湊成一副笑臉朝小阿福道:“小阿福,別難為老醫師了,咱爛命一條,死了便死了,也好早些去下面找你祖父母,還有你父母。”咳嗽了兩聲繼續道:“我這一去,最讓我不安的就是你,哎!”
小阿福見族叔醒轉過來,一手抓住族叔,另一手抹著眼淚鼻涕道:“叔叔,你沒事了?”
老人望著這對可憐叔侄,從族叔口中可得知,兩人該是相依為命的苦命人,思索片刻,在一旁道:“你叔叔這是迴光返照,撐不過片刻,小娃兒,明日我帶你在此山找處位置埋了吧。”
族叔艱難轉向老人慘然道:“謝謝老醫師!”說完將手放在小阿福頭上,留戀的摩挲著,說道:“小阿福,不要想著報仇,遇事多忍讓,做人機靈點,叔叔在九泉之下只有看到你好好的活著才放心,乖,聽...話。”“話”字出口已是緩緩閉眼,再無氣息。
小阿福頓時感覺天塌了,想哭又哭不出來,一口氣沒咽上來,昏厥倒地。
老人見此也是長嘆一聲,看著已然死去的漢子和昏厥的小娃兒道:“苦命人吶!”
老人將小阿福安置到屋內小床上,起身將族叔屍體搬到屋外,然後帶了把鐵鍬,在不遠處的亂葬崗中將挖了個小墳,隨後將族叔抗在肩上將之埋入。
小阿福醒來之時已是第二日天明,四周望了一眼,並未見到族叔,便小跑出屋,見到老人正在搗藥,忙問道:“老爺爺,我叔叔呢?”
老人輕聲說道:“你叔叔已入土為安,老夫將他埋在二里外的亂葬崗中了,老夫也不識得你叔叔姓名,便立了塊無字墓碑,你若是想看,便去吧。”
小阿福眼神空洞的往亂葬崗走去,尋了些許時間,果然見到有塊石碑,上前坐下來,抱著墓碑哇哇大哭。小阿福像丟了神一樣,在族叔墓前整整坐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