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天真無邪的話像是一記悶雷將白翎塵直接劈中，他沒想到在自己看起來如此暗無天日的時光中竟然還會有人倍加珍惜現的生活，就在他怔愣的時候又聽小冬聲音難過的開口，“可這一切都是姐姐為我爭取來的，但是現在姐姐卻已經不在了。”
“她看到你現在活得開心便一定會心滿意足，”白翎塵脫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來，大抵是因為他從內心身處覺得小秋和自己一樣都是對這世界無望的人吧，死亡對於小秋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顯然這句話並沒有讓小冬的心情迴轉過來，她一想到自己和姐姐昨晚匆匆的一面竟然成了最後一面就止不住的心中酸澀，連同著面前的美味食物也味如嚼蠟起來。
白翎塵垂目看著她，抬手慢慢的將手邊一個未開啟的盒子推到了小冬面前，“這也是給你的。”
小冬愣了一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先是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對面的人，隨後才慢慢的抬手層層開啟了面前的包裹，還沒有完全被開啟就已經有濃郁的桂花香味飄散出來，小冬的手一頓，旋即眼中滿是驚喜，手上的速度也更加快了起來。
終於在最裡面的紙包裡看見了尚且還有餘溫的桂花糕，她驚喜出聲，“這是給我的？”
“吃吧，”白翎塵語氣淡然還夾雜著少有的溫度，“我出去辦些事，這些飯菜夠你吃一天的，櫃子上有銀票，我若是晚上還沒回來你就出去買些什麼吃。”
說完也不等小冬回應，白翎塵就輕功一躍出了自家的院子直奔著弈王府的方向而去。
等他到了弈王府的大門前時也不過才是天色剛剛泛白而已，此時的段帝早就已經從後門起駕回宮了，他昨夜守護了蘇芷整晚，說了許多這麼多年從未說出口的話，滿院子守衛的御林軍沒有一個人敢去細聽段帝究竟說了什麼，只有守在大門最近處的蘇茂聽了個模模糊糊。
可就是這不甚真切的幾句話就惹得他在門外頻頻抹眼淚，原來高高在上能隻手遮天的帝王也會有這般害怕無助的時刻，蘇茂從心底感慨，但卻又覺得段帝和蘇芷這輩子是幸福的，總比他一個不知道情為何物的人來的要快樂的多。
早晨蘇茂聽著屋內許久沒有動靜了，他又瞧著天色差不多了便輕輕地敲了敲門打算進去將段帝叫起來，原本蘇茂以為他會在蘇芷身邊將就一晚上，卻沒想到他推門進去的時候段帝依舊在睜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蘇芷，他聽見蘇茂前來的腳步聲也沒有半點驚訝，而是側顏對著蘇茂問，“到時辰了？”
蘇茂點點頭，“咱們現在回去正巧能趕上用早膳，之後您還來得及換身衣裳去上朝，便不會顯得時間太急促。”
段帝點點頭，但是目光依舊沒有從蘇芷臉上收回來，又過了片刻段帝才嘆了口氣將蘇芷的被角仔細的掖好後才慢慢起身，蘇茂見狀趕忙來扶，經過一夜的直坐段帝的腰已經僵硬的不成樣子，蘇茂一邊在後面緊跟著給他按摩一邊忍不住又起了哭聲。
“陛下您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這等娘娘醒來看見您這幅樣子定然是要心疼壞了的啊。”
段帝擺擺手，腰疼的他一時間皺緊眉頭說不出半個字來，好半天才緩過來長嘆了一口氣，“朕真的是老了啊，想當年芷兒剛生完璟弈的時候朕在她身邊守了小半個月也不見這樣的吃不消，當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一回憶起當年的場景蘇茂忍不住涕中帶笑，“您還說呢，明明當年已經有這麼多皇子了可您卻像是第一次得了兒子一般的開心，還惹得後宮娘娘不滿連帶著和後宮有關的朝臣們都紛紛上書諫言呢。”
段帝也眉飛色舞起來，“可是朕一封摺子都沒理他們的，接過芷兒生完璟弈之後正好趕上腹地大旱芷兒給朕出主意憑藉著掘路調水可是解決了不少民生的大問題，自那之後整個朝堂上都清淨了，後宮更是沒有一個人敢再多嘴，”段帝感慨，“想想那時候真的是敢想敢做啊。”
他接過蘇茂遞過來的熱帕子擦了把臉，“行了，咱們回去吧，昨天一晚上宮中沒出什麼事吧？”
蘇茂低著頭斟酌著措辭，昨天這一晚上段帝在裡面專心的守著蘇芷可是蘇茂這一晚上卻實在是沒有安生，不管是裴穆一趟趟傳來的訊息還是自己在宮中培養的心腹傳來的動靜都會讓人覺得自從昨晚出事之後，的確是炸出了不少人的鬼胎。
段帝微微側目，“怎麼？有人在宮中鬧事了？”
蘇茂趕忙搖頭，“有裴統領在宮中鎮守怎麼可能有人前來鬧事，只不過昨夜被打入冷宮的顧氏……”
段帝一聽她的名字就不由自主的皺眉，“顧兮怎麼了，被打入冷宮還不老實？”
“顧氏昨晚一直大喊冤枉還大聲的吵鬧了整晚，聽說是一隻再說與您年輕時的舊事和這些年來在後宮中的辛勞，唸叨了大半夜直到今天晨間才稍稍沒了動靜。”
段帝一臉嫌惡，“隨她去，顧氏這些年裝作一副大度的模樣但是說到底也藏不住她的小家子氣，”段帝邊說邊往院外走，“她若是不說這些事朕心裡還會記著她的好，她越是這般急切的想讓朕後悔把她關進去，朕就越偏偏不想放她出來，顧兮在裡面的安危和用度你自己拿捏，務必讓她受了教訓但是又不能鬧出人命來，你自己拿捏。”
蘇茂邊給段帝揉腰邊點頭，“奴才知道，還請陛下放心。”
段帝這邊才出了夢園沒走幾步就見從隔壁院子出來一道高瘦的身影，隨即從再後面的院子中又出來了另一道身影，段帝駐足，靜靜的等著前來的兩個人開口。
段璟弈率先行禮，“兒臣參見父皇，這裡畢竟不如皇宮守衛森嚴，兒臣特地早起護送父皇一同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