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
傍晚。
大東海海面上風平浪靜,李有志從海底扶搖直上鑽出海面,躍身站在了魚竿上。
李有志很少見到過這麼平靜的海面,也很少這樣平靜的看著過這片海面。
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這略帶腥鹹的空氣,李有志的手中多了一張發黃的道符。
道符上龍飛鳳舞的描繪著多彩的符紋,每一道線條,在這張道符上都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道符在李有志的手中點亮,靈力在那些寫意的線條間流轉,圖案逐漸在道符上跳動了起來。
李有志揮手,道符飛出,在空中幻化出一個色澤豔麗鮮明的光的圖型,落到了海面之上。這片海頓時停滯了,凝固了,任那圖型瘋狂的膨脹,一直蔓延出了視線的範圍。
此時,荊無童還未從海底升出。
在這人間,要和無瞳這樣的人物交手,除了那句詩中的幾位,恐怕也沒有人再做這種想法了。
無瞳就是這人間至強的人物,再加上在島城的嶗山之巔步入了圓滿,即便現在的李有志,若不是靠著天時地利,恐怕也已經不能和無瞳相提並論了。
不過步入圓滿也有先天的劣勢,就是能力太強,動用的靈力太多,引發天劫的可能就越大。
而現在的無瞳,最忌憚的也就是天劫。
但無瞳並不忌憚李有志這張鋪陳在海面上的道符。
看似目力能及的地方都被這張道符覆蓋,可終究只是道符,比不了陣法。海面上那些旋轉的光符,對於荊無童這種級別的修士,限制力實在有限。
荊無童擔心的是這張道符之上,李有志的魚竿會隨時出現在破符而出的自己的頭上。
荊無童一直在這張道符下的海中瞬移,他無論移到何處,道符感知到之後,所有的光符都會向他所在的位置集中,海面之上的那道身影也會如影隨形的飄來。
他明白李有志的意思,這是逼著自己用全力,最好是現在就觸動天劫,而之後的飛昇不論成敗,對於李有志來說,上天都將幫他除掉一個致命的威脅。
這就是圓滿帶來的不便。
另一個讓荊無童擔心的地方就是如果觸動了天劫,飛昇能否成功?
因為大陸已經有接近三百年沒有人飛昇了,這其中會不會有其他的原因?
李有志停在這圓滿的門檻之下已經好多年,但不代表這些年就沒有叩問天道最終章的人,但遺憾的是,他們無一例外的失敗了,雖說傳言居多,不過北魏聖山上那面石壁確實有接近三百年沒有浮現出一個新名字了。
就連老禪子的涅槃,也一直是眾說風雲,雖然潭拓寺僧眾和北魏官方堅持涅槃的說法,可那面就在他們自己國度聖山上的石壁還是讓他們不能自圓其說,這事兒甚至成了諱莫如深的話題。
以老禪子當年的修為,都有些不知所終的嫌疑,荊無童現在也更不敢把飛昇這種機緣想的那麼簡單了。
李有志不入圓滿,是有他那一套歪理作為掩飾。
荊無童一直以來也不入圓滿,除了那片讓他放不下的不毛之地,卻是實實在在對於飛昇沒有把握,加上今天海底的這段旅程,至少間接印證了李有志的看法,雖說還是有些牽強附會,而且荊無童自己嘴上依舊不附和,但心裡還是有所觸動的。
這種觸動,在荊無童海面下瞬移的過程中不斷加劇,以至於有幾次明顯的漏洞可以讓他破符而出,但他並沒有去把握。
誰都知道島城的那座海天一色大陣,除了禦敵也是抵禦天劫的法寶,可偏偏守著它的是李有志這樣一個不論天道的傢伙。
荊無童原本的打算裡其實也想除掉李有志,不但可以得到島城這樣一座海山之城,還有藉助這座海天一色的大陣為以後的飛昇謀劃的想法。
可見招拆招的李有志,不惜用那座塔和那盞燈做代價,送來了一程圓滿。
其實,和李有志開打之前,荊無童自己就已經有些騎虎難下了。
海面上那張道符還是追隨著荊無童的一舉一動,他其實也想掏出一張五色的道符來破解。可是五色的道符,李有志掏得他卻掏不得。
大乘圓滿的修士,不想引發天劫,行事難免要更瞻前顧後一些。
海水有了變化,荊無童能感覺到在海水中瞬移的速度越來越慢,海水似乎受到了某種擠壓,看看頭頂上這張道符綻開的符紋,荊無童明白,海面上的李有志終究還是改不了漁民的德行,他開始收網了。
李有志也明白,躲著這圓滿已經數百年,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奧秘?
色彩如此豔麗的道符荊無童是斷然不敢使用的,李有志其實已經捏到了他的死穴。心念所動,海面上的道符形成的那片光網收縮的愈發迅速。
李有志已經能看到那片光符正在變成一個包裹著海水的球,這中間,那雙灰色眼睛的主人左突右衝,卻始終沒有移出光符的掌控。
李有志滿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