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將男人的屍體靠在樓梯邊上,小心的擺正他的頭顱,讓他的面容對著大門。
然後她站起身,目不斜視,一步步輕盈的走向櫃檯。
她是老闆,她走路的樣子更像一位老闆。
可是,沒多久,老闆的褲腳破了,有燒的通紅的鱗甲出現,和鄭炎痛醒時候的第一片鱗甲一模一樣。
抱著男人的老闆,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死亡之星的病毒,她也被感染了。
可她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輕盈的走著。
彷彿撐破褲腳的只是一個裝飾品,彷彿那揭魂的痛都不存在。
女人,一旦吃起苦來,本來就比男人更厲害,只是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讓女人吃苦而已。
現在男人不在了,老闆只能自己一個人走,一個人痛。
令人發狂的痛,無法言語的痛,比撕心裂肺更難受,鄭炎只有咬碎一切,才能不發出聲來。
可老闆只是抿著嘴唇,就能不喊不叫,比鄭炎的表現要好的多。
這不是因為她更能忍,這種痛苦,本就不是任何人能夠忍受的。
也不是因為她更幸福,男人剛死,她的心中又怎會有幸福。
那她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世間還有一樣東西,比痛苦更可怕。
那就是仇恨。
當老闆的靈魂之中只剩下仇恨的時候,就沒有什麼痛苦是不能忍受的了。
她的腿沒斷,所以她能走,走的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即便她腿上所有的鱗甲都在燃燒,即便這種燃燒會深入靈魂。
那些都不重要,她能走,她就能報仇。
除了仇恨,老闆還有信念!就像兩條無比堅硬的腿,支撐著她一步步,一步步的走向櫃檯。
參謀大人有些心酸,他知道老闆要做什麼,因為金罡的身世,鄭炎一早就在天樓裡說了。
他沒有去阻止老闆,而是將沈追的屍體放在了鄭炎的旁邊,然後快速的走到金鱗身旁,對著已然有些清醒的豬頭少年說:“金晟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中毒的那個才是,那個女人,是你的母親。”
金罡原本腫脹的臉,這時候更加難看
了。
少年猛的甩開金鱗的手,踉蹌著往前走去。
親生父親他不認識,可那個女人少年認出來了,是那位魚子醬做的最好吃的阿姨,少年以前也很喜歡吃。
只是那位阿姨,從來都不對他說話,即便少年說了無數次謝謝,也沒從她口中聽到過任何只字片語。
少年以為她不會說話,少年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那位阿姨稱呼他為我們的罡兒,直到那位阿姨說要將所有欺負過他的人,一個個消滅。
少年當時就覺得心口有一團火在燒,眼角有一場雨在下。
水與火,讓他即難受又幸福。
這種感覺,就像懸崖之巔的果樹上,有親人在為飢餓的他採摘果實一樣。
少年突然有些恨自己的沒用,為什麼要讓比他更弱的親人爬到懸崖之巔的果樹上,為什麼不是他自己親手將果實摘到手。
那些欺負過他的人,為什麼他消滅不了。
少年眼中的雨終於變成了暴雨,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