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謝之安便開始發聲了,“哈哈哈……這春日才到,這百姓們都犯困,沒有精神!”他說著尷尬地搓了搓手,又喊道:“鐵柱,銀柱,開道,讓王爺進城!”
謝之安話語方才落下,那兩個侍從模樣的人便操起兩個旗幟,在人群之中揮動著喊道:“大傢伙,快讓道,迎接王爺回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才動了起來,有氣無力地分開站在兩邊去,依舊是面無表情地不做聲。
蘇流茵命趕馬的最後才進城,她想細細看看那些可憐的百姓。
謝之安滿臉堆笑地在前方引路,蘇流茵從馬車內看見那些百姓皆是十分落魄的模樣,心裡隱隱約約地作痛,一看便是長期沒有飯吃的模樣,其中還有好幾個小孩子滿臉鐵青,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樣,
他們卻是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如同是被人操控了的喪屍一般,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保持異常的沉默。近萬大軍進城,他們卻是呆如木雞地站在一起,看著那黑壓壓軍隊,端的是,堅毅果敢,威嚴肅穆,嫩很少有人說話,只專心向前走著,確保自己的佇列是整整齊齊的,或是有的時候偷眼觀察近旁的兵士有沒有亂了腳步。
蘇流茵終是不忍心,便讓趕馬的車伕停了車,又將自己身上的所有銀錢交給他們,讓他給眾人分下去。
那車伕點了好頭,依照她所言將銀錢拿在手裡,大喊道:“這是王妃賞賜給你們的銀錢,人人有份啊!”
沈青寧看著蘇流茵,有些擔憂的說道:“茵兒,你不該如此的!”
蘇流茵笑著看向中年女人,道:“姨母,這都是一些小錢,放在身上亦是無用!”
沈青寧本是還想說什麼話,見著她的模樣,卻是不忍開口。
那車伕拿著銀兩這麼一喊,百姓們瞬間活躍了起來,一擁而上,向那車伕衝過去,他們的眼睛裡閃爍著渴望光芒。
“別擠啊……人人有份!”車伕見著來勢洶洶的百姓,急中生智將那銀錢傳到近身計程車兵手裡,讓他們幫著一起分發。
人們推推搡搡那銀錢湧去,不過須臾便已經將那銀錢“搶”乾淨了,他們卻是還一個勁兒向前衝去。
而有些人還試圖向蘇流茵的馬車邊上圍過來,卻立即被將士們給抵擋住了。
蘇流茵眼尖的發現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費力地向前擠著,他還時不時地望著身後一位拄著柺杖的白髮蒼蒼的老婦,“奶奶……您別摔著了,我馬上就回來!”
“噯……小魚兒,你這是去哪兒!奶奶看不清你!”
原來那老婦已經瞎了眼,雙手不停地摸索著,人群擁堵,她被人流帶翻在地,丟了柺杖,又在地上摸索著,“小魚兒,你在哪兒,奶奶的柺杖找不著了!”
“奶奶……”
那小男孩往後一瞧,眼底一驚,從逆流的人群裡往回靈活地穿梭著,“奶奶……您別動,孫兒過來了,千萬別動啊!”
蘇流茵看在眼裡,心中卻是十分不是滋味,他們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啊!經歷戰亂和瘟疫已是死裡逃生,好不容易捱過了寒冬,如今又要面臨飢餓還是有多絕望。
杏兒在一旁看著這樣的場景卻早已經是雙目含淚,“小姐……他們好可憐,怎麼辦啊!”
少女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來,哽咽道:“那孩子太可憐了,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我要拿去給小魚兒去!”
蘇流茵一把拉住杏兒,道:“給我吧,你下去還不得別搶了!”
杏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小姐不能去,小姐也會被他們給搶劫了的!”
“我自有辦法!”女人說著從她手裡接過錢袋,悄悄的拉開車簾,看了那小魚兒一眼,只以常人不可見的速度迅速將那錢袋丟在他腳邊去。
小魚兒亦是一個聰明的,望著從天而降的錢袋只默默地將它藏好了,抬起頭來正望著向他微笑的杏兒,他激動的連連鞠躬以道謝。
而再下一秒,那些銀錢搶完了後,他們又一哄而上,又想要往蘇流茵方向的馬車邊撲過去。
“小姐……他們都撲過來了!怎麼辦?”杏兒一臉惶恐,“咱們這裡沒錢了啊,可不能傷著他們!”
沈青寧嘆息了一聲,這便是她先前阻止蘇流茵的緣由。
如今他們這一輛車被留在最後,雖然是有兵士保護著,百姓們依舊向馬車方向衝去,而他們卻又不能傷害無辜百姓,只能這樣僵持不下。
日光一分分的向西移去,明晃晃地照到地上,留下發黃的印子,馬車裡靜得像一潭死水。
坐在窗前,光芒透過薄紗,變得朦朧而迷眼,美麗的夕陽盡綻放光芒,蘇流茵抬起手來,夕陽不經意間透過指縫,用它並不太鋒利的光芒刺向蘇流茵眼睛,女人不禁微微閉上了眼睛,恍惚間一切人影皆是變得模糊起來。
終於有個聲音小小聲地說:“奴婢愚笨,伺候不好小姐,讓小姐遭罪了!”
蘇流茵一聽是杏兒的聲音,睜開眼來卻看也不看她,拉起簾子看向那沸沸揚揚的場景,只看一眼一臉沉靜的沈青寧,“姨母,你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玩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