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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完全深了。
京城,薛家。
書房的燈光有種無力的昏暗感。
薛仁海站在自己的書桌之前,手中握著一根毛筆,面前是一張一塵不染的宣紙。
他遲遲沒有落筆。
好不容易想要開始寫字的時候,薛仁海那持筆的手,卻又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在那雪白的宣紙上,留下了一條有些狼狽的長橫。
“哎……!”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之後,薛仁海放下了手中的筆,臉上的表情滄桑迷茫到令人心疼。
寫書法,講究著一個心靜。
但是,現在的他,心早已亂到讓他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背起了手,薛仁海走出了書房。
而,就在他開啟書房房門的時候,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從另外一側響起:“老傢伙,準備去哪裡啊?”
是秦易晨老爺子,正站在書房門口的一側。
薛仁海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面對著薛仁海的沉默,秦易晨沒有在意,淡笑了一下,走到了前者的身旁:“不過,無論你準備去哪裡,應該都需要另外一個老東西,陪你聊聊天的吧。”
薛仁海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拒絕秦易晨的同行。
初秋的夜晚,還是很涼爽。
走在薛家主院的土路上,秦易晨看著滿地枯黃的落葉,輕緩地說道:“老頭子,恐怕就算是你,都沒有想到,小雪那丫頭會說出那樣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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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可能贏不下那場遊戲;就算是可能再也無法安穩的生活下去;就算是今後我未來的日子可能變得一團糟。儘管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我還是不想逃避我的內心。”
“什麼都沒有做,只選擇放棄天艾之後所獲得的和平,都無法讓我心安理得的享受,而會變成我這輩子都無法消化的後悔。所以,這一次,我絕對要貫徹自己的所想,哪怕是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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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回想著秦夢雪那時說的話語,薛仁海長呼了一口氣說道:“連一個二十三四歲的丫頭,都能說出那樣的話,而我這個古稀之年的老頭子,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了逃避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秦易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蒼穹之上的明月:“我們都老了啊。”
“沒錯,老了。”
薛仁海閉上了眼睛,有些疲倦地說道:“留給我們的遮羞布,也只剩下這麼一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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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窗戶,看著樓下散步的兩位老爺子,雲汐月緩緩地拉上了窗簾,隨後她扭頭看向了,坐在床邊的皺著個眉頭的薛洗文。
“怎麼了?一直在那裡皺著眉頭?”雲汐月淺淺一笑,也坐到了薛洗文的身旁。
“汐月,我,我這一次,應該差勁至極了吧。”薛洗文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
“是啊,超差勁的,畢竟,明明有能力去做,但是沒有做,這絕對是令人最懊悔的事情。”雲汐月點了點頭,但話鋒很快又是一轉:“如果是在二十多年前,我絕對會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