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達平勝了一場,心想對方若是圍攻,那就輪到風逸上場了,自己樂的清閒。</br>怎料對方為首之人,一揮手:“點子扎手,扯呼!”那被言達平擊敗的雪山弟子,飛身躍起。</br>可他一隻腳剛踏上屋頂,就聽“忽”的一聲急響,一道白光如雷似電,其疾無比。</br>鐺的一聲,寒光一閃,那為首之人急忙出劍去格,可白光陡地變快,這一劍竟然擋了個空。</br>“噗”的一聲,白光正中雪山弟子後背,當即一口鮮血噴出,眼看就要墮下地來。</br>那為首之人伸手抓住,眼見兄弟背心“靈臺穴”上鑲著一隻白色小酒杯,大概是不活了,將他挾在脅下,直接飛身離去。</br>其餘之人也竟然彷彿未見,跟隨而去,</br>只是遠遠傳來一聲:“快慢隨心,好厲害的手段,領教了!”</br>風逸見對方要走,隨手就將手中的一隻酒杯扔了出去,以丁典傳授他的暗器法門,附以神照功的無上內力,普天下能躲開格擋的人真的不多。</br>言達平飛身縱上屋頂,舉目望去,房舍高高矮矮,這些人已經融入茫茫夜色中。</br>心知這些人黑夜之中,借房舍遮掩,自己萬難追及,而且他也不會傻的去追。</br>可對方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br>就是為了千里送人頭?</br>言達平沉吟一下,落下地來,叫道:“店家,打點水來,讓老爺泡個腳!”</br>他與那人打的熱鬧,一些膽小客人早就跑了,小二與掌櫃也是渾身哆嗦,生怕惹上人命官司,聽了言達平叫喊,當即應了一聲。</br>“您稍等!”</br>言達平推門進屋,就見風逸正在窗前負手而立,閉目沉思,也不知在想什麼。當即笑道:“風大俠,你剛才說來了八個,怎麼我只看到了四個。”</br>風逸說道:“有四個伏在客棧牆後。”</br>言達平心中一凜:“要是追出,躍牆之時,豈不中了暗算?”說道:“你剛才要是追出去,他們或許跑不了幾個!”</br>風逸也不言語,緩緩踱步到了桌前,坐了下來,將蠟燭挑了挑,</br>言達平心想:“小小年紀,裝什麼深沉。”</br>風逸早就看出,今日之事透著古怪。別的經驗不提,窮寇莫追的道理,他比誰都懂。</br>大晚上去追人,鬼知道會有什麼陷阱等著自己!</br>在不熟悉的地方,穩一手,那是很有必要的。</br>妥當!</br>安全!</br>畢竟“落花流水”面對血刀老祖的慘敗,那可是血淋淋的教訓,風逸時刻在心!</br>一陣晚風入戶,吹得燈火飄忽,風逸的臉色也隨之忽明忽暗,忽然看向言達平道:“素聞雪山派一向少來中原,可今日見其劍法精妙,果有獨到之處。</br>但沒想到你的武功也如此驚人,竟能將之擊敗,你將劍法使來,讓我瞧瞧!”</br>言達平在風逸面前丟盡了臉,卻在雪山派身上找回了一些顏面,很是志得意滿。</br>聽了這話,大剌剌坐在他的對面,嘿然一笑:“我的劍法與你的武功相比,不值一提,你就別讓我獻醜了。剛才得手的那幾招,不過是我偷學的,只可惜……</br>唉,若非師父藏私,我哪將這些人瞧在眼裡,他們一個也別想跑。”</br>說到這裡,臉上滿是怨恨與遺憾。</br>風逸想讓他將“唐詩劍法”施展一遍,也好默記在心,加以揣摩,聽了這話,心中不由起了怒意,冷冷道:“你師父都被你們害死十多年了,你還哪來這麼大的怨恨?”</br>“呵呵,”言達平冷笑道:“我不該怨恨嗎?</br>梅念笙當年說我們心術不正,所以不傳神功劍決。可他既然發現我們幾個心術不正,完全可以將我們廢去武功,逐出師門。</br>可他偏要維護他“兩湖大俠”的金字招牌,生怕門下出了不肖弟子,為人所笑!</br>所以耗著我們哥幾個,天天給他磕頭,叫他師父,又不傳真本事給我們,反而便宜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丁典。</br>呸,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自己找死,也害的我們揹負了弒師之罪,你當我也願意嗎?”</br>風逸靜聆之餘,心頭冰冷,這人如此大逆不道,不知感恩,也能說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卻又不勝感慨:“梅念笙若想到自己的所做所為,落在自己徒弟眼裡。</br>就是因為丟不脫,放不下,看不開一個名字,不知有多悲哀。”</br>風逸提起酒壺,輕輕斟上一杯,說道:“你師父所做的一切,你就只看到了這些?”</br>言達平心念數轉,一臉狐疑道:“你又看到了什麼?”</br>風逸問道:“天下習武之人中,似雪山派那人的武功,多嗎?”</br>言達平沉吟道:“那當然不多了。這人能與我拆了三十多招,方才落敗,何其不易,你以為我這‘陸地神龍’是吹出來的?”</br>風逸介面道:“那你這身本事夠不夠安身立命,夠不夠你名震江湖?</br>而這是不是你師父教的?”</br>言達平輕輕冷哼一聲。</br>風逸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幽幽道:“你滿懷怨懟,說你對於謀害師父,問心無愧。只因師父藏私。又說自己武功不如我,也不如‘落花流水’!”</br>言達平插口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難道不對?”</br>風逸笑笑:“這是事實,理卻不對!</br>我本身走了狗屎運,這是奇緣,不可言說,不可複製,也不可相提並論!</br>況且我為獲取神照經,也以性命為賭注,讓丁大俠脫去死劫!</br>而丁大俠能得神照經,也是冒著被你們發現、滅口的風險,救了梅老先生,得到了認可。</br>你們呢,又付出了什麼,又做了什麼?”</br>言達平聽得這話,臉色數變,一咬牙,道:“我們難道沒付出嗎?我們侍候他好多年,畢恭畢敬!”</br>風逸嘿笑道:“一個大俠收徒為了什麼?</br>你口口聲聲說梅老爺爺是沽名釣譽,那他培養出三個大名鼎鼎的名俠,讓自己千古流芳!</br>還有比這最重名的表現嗎?</br>那麼他這種人要的,是你們喊的一句師父,還是給他端茶倒水的侍候?</br>他想要的難道不是你們能如‘落花流水’一般,以行俠仗義為己任?讓整個武林以他們為榜樣?</br>你捫心自問,你們三個誰做到了?”</br>言達平陰沉著臉,默然無語。</br>風逸又道:“你們既然拜入梅大俠門下,就該謹守他的教誨,可你們呢,他的絕世武功那是要學,對於他所秉持的俠義之道,卻是嗤之以鼻!</br>通俗講,就是對自己有利的,能讓自己放縱**的本事要學,但想要束縛自己的**,提高自己的道德品質,那就將它置諸腦後。</br>個人想法本就不同,可你們既如此想,不該拜入梅大俠門下,應該去找血刀門!”</br>言達平臉色一變,雙眉一揚,道:“血刀門是什麼東西,我會去拜他!”</br>風逸點頭道:“你當然不會去拜入血刀門。</br>你們拜梅大俠為師,是既想享受正道大俠給自己帶來的尊崇地位,以及江湖上的恭維,卻又不想去盡大俠的責任,因為做大俠那麼累,又怎會讓自己如血刀惡僧一般,只要出門就被人戳脊梁骨,喊打喊殺呢!”</br>言達平聽得雙眼發亮,盯著風逸,一顆心突突直跳,耳根燒得通紅。</br>他知道風逸說的對!</br>風逸喝了杯酒,道:“所以你們拜了師,你師父要求你們做的,做不到,認為不怪自己。</br>而他就必須按照你們的想法來,若不按你們想法來,就是該殺,就是該死!</br>哪怕他已經傳授了你們一身足以揚名立萬的武功,你們也可以忘卻這份大恩!</br>這就好比,一個父親有一份大產業,覺得自己兒女不成器,便給了他們足以衣食無憂的保證。</br>只是為了不想讓自己一生心血付諸東流,便想找個能夠接管的人才。</br>可他的兒女為了這份大家業,卻將這個老父親給謀害了,如今還對他怨念不絕,對此振振有辭,說他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br>敢問,這世上可有此等厚顏無恥、狼心狗肺之人?”</br>言達平心情激盪,又氣又急,老臉漲紅,兩眼死死地瞪著他。</br>風逸眼光忽向門外一瞥。</br>就聽“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br>言達平猛地回神,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