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已經起身,對十六阿哥作揖道:“都是侄兒的錯,使十六叔受累了!”說著,他又對曹顒講明兩人到清苑的緣由。
原來,雍正決心在晉魯豫推廣冬麥後,想要安排一下到直隸,專營收攏麥種之事。也能借機,巡視直隸各府道,看一下冬麥的收穫情況。
弘曆當時剛好在御前,聽說此事後,便主動請命來直隸。他已經十六歲,雖還在上書房聽課,卻也開始學習政務。
民以食為天,新麥種關係到北方四省的農耕,又是皇上看重之事,弘曆這個做兒子的,也想要儘儘心。
雍正這麼大時,也已經開始當差,見兒子上進,他自然是歡喜。
可弘曆身份不同,他怕皇子出京的訊息傳出去,小人生禍,便將明面上的差事,交代給十六阿哥,讓弘曆微服相隨。
如此,歷練一番,還能不引人矚目。
看著弘曆的笑面,曹顒嘴裡只能贊一番“年輕有為”的話。
寒暄過後,十六阿哥彈了彈身上看不見的塵土,道:“在清苑要待一陣子,多得是說話的功夫。先給爺同四阿哥安排個地方,將這一身汗洗一洗,再去給太夫人請安。”
四阿哥聞言,也跟著起身。
曹顒聽了,便親自引著二人到寅賓館。最好的院子,就是十阿哥曾經的住處,請十六阿哥下榻。他身後的院子,請弘曆帶人住了。
安置完這叔侄兩位,曹顒又使人出城,將隨十六阿哥過來的五百護軍,帶到督標營地駐紮。
隨同十六阿哥進城的五十名王府侍衛、二十名宮裡的侍衛,則安置在十六阿哥與弘曆住處周遭的空院子裡。
安排完這些,曹顒又命人傳來督標參將梁傳福,將總督府內五百駐軍,增加為一千,增加守衛強度,務必要將總督府守成鐵桶一般。
從這兩位爺出京那一刻,安全不僅由隨行侍衛與兵丁負責,曹顒這個直隸總督也跑不了;如今進了總督衙門,護衛兩位貴人安全的責任,更是全落到曹顒身上。
除了安排總督府內的安全,曹顒又使人去知府衙門與守尉衙門請朱之璉與謝天來。
恒生跟在父親身側,看著他滿臉肅穆一樁樁地安排下去,帶了羞愧道:“兒子聽說此事時,四阿哥已經在御前請了旨意。若是早知此事,兒子定會想辦法攔上一攔。”
曹顒搖了搖頭,道:“四阿哥很是主見,不像是能聽進去勸的。不關你之事,你不必自責。”
恒生想想弘曆的姓子,確實如此,道:“父親也不必太過憂心,來的路上,兒子已經偷偷求過王爺,請他束著四阿哥,不讓四阿哥輕動,省得生出事端,給父親添麻煩。”
見他有此心,曹顒雖欣慰,卻也開口教導道:“心意雖好,卻有因私廢公之嫌。四阿哥是皇子,是主君,你是他陪讀,屬於侍臣,豈可因自己私心,干涉皇子行止?”
恒生垂手聽了,臉色漲紅,低頭道:“兒子笨拙,處事不周,請父親責罰!”
曹顒道:“不管你心裡怎麼想,行事還要無差才好。就拿此事來說,同樣是求十六爺約束四阿哥,你可以當成是為我減麻煩,卻也能當成是你顧念四阿哥安全,實在擔心,才忍不住求到十六爺跟前。固然是揹著四阿哥,私下央求,又是求的逆四阿哥意之事。可你一片護主之心,即便四阿哥曉得此事,心裡微惱,卻也怪不得你,心裡還會承你的情。”
類似的教導,曹顒不是頭一回說。
恒生也明白過來,眼睛亮亮的,挺著小胸脯,道:“兒子曉得,就如父親過去教導的,既伴皇子身側,所言所行,就要合了自己個兒的身份,不忘一個‘忠’字。”
見兒子通透,曹顒笑著點點頭,道:“快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吧,曉得你回來,她們指定歡喜。”
恒生應了,卻沒有立時下去,猶豫一下道:“父親,四阿哥之事,要不要告之老太太與太太?”
曹顒道:“老太太那邊先瞞著,省得驚了老太太,太太那邊悄悄地告訴了。”
恒生這才退下,這會兒功夫,知府朱之璉與守尉謝天來也到了。
曹顒說了莊親王王駕下降清苑,將在總督府暫住之事,命二人整肅清苑城治安,不要出什麼簍子。
十六阿哥帶著七、八十侍衛到總督府,又有五百護軍隨後進城,這也是瞞不住之事。
朱之璉與謝天來,口中應了,神情卻有些幾分古怪。
曹顒見狀,道:“兩位大人這是嚇到了?本督是嚇到了。王駕在清苑一曰,大家就要擔一曰干係,好在不會太久,最多一兩個月。”
朱之璉點點頭,道:“確實嚇到了,這兩年來清苑的宗室……還真是不少……”
謝天來同莊親王府淵源頗深,臉上已經難掩擔憂,滿是關切道:“大人,是不是,是不是王爺在京裡遇到了難處?”
十阿哥“暫住”總督府時,對外並沒有遮掩,清苑官場多曉得;九阿哥“暫住”總督府,雖“低調”許多,卻也沒有瞞過有心人。
如今,十六阿哥成了第三位“暫住”總督府的皇弟,謝天來生出這般疑問也是情理之中。
連著朱之璉,都面色凝重地望向曹顒,等待其回答。
他倒不是關注宗室之事,而是曉得十六阿哥算是曹顒的靠山之一,擔心牽連到曹顒身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