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心中算了算曰子,孫珏初六被送到衙門,至今已經過了三天,該吃的苦頭也都吃到了,孫家的人也該差不多到了。
他自己也沒露面,只讓曹元拿著他的帖子,走了趟順天府衙門,“保釋”孫珏。至於花費多少銀錢,他都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個會由孫家最後買單。
此時,上任沒多久的順天府府尹正陳守創正憤怒不已。
原本以為孫珏不過是個坑蒙拐騙的市井無賴,他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等到開衙一審問,還審出個前任吏部郎中的身份出來,背後是曹家、孫家、平郡王府。
更沒想到,在他這主官還沒過堂前,孫珏就吃了苦頭,衣服下再無一塊好肉。要不是孫珏吃痛不過,在堂上喊出聲來,他這個府尹還要被蒙在骨子裡。
那些人不是沒威脅過孫珏,只是孫珏實是怕了。他也當過官,聽說過這衙門裡的彎彎道道。
以他的身份,本就不該送順天府衙門,更不要說還要受私刑。如今不該受的罪都受了,他也曉得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想來想去,卻不知仇家在何處。
直到現下,回想起花氏的溫柔小意,他還是不願去相信自己遇到的是女光棍。要是自己真遇到騙子,那對方拐了東西跑了就是,自己怎麼還會遭罪?
想到花氏所說,花氏的繼子是窮兇極惡的人物,孫珏就以為自己找到了仇人。
因此,等到了大堂,他就不管不顧地鬧出來。
陳守創讓人撩了孫珏的衣服驗看,傷痕累累,一眼就能看出是新傷。
他想要清查一番,可是這衙門裡的師爺、皂隸,都是老油子,這其中手段哪裡是他一個言官都對付來的。
查了半天下來,一點線索都沒有,竟好像這衙門裡太太平平的,他這個新任主官無事生非一般……
這其中的盤根錯雜,不僅僅是師爺、皂隸受賄賄賂以洩私憤,已經影響了他這個主官的權利,無法再姑息陳守創雖只是三品府尹,但是因在天子腳下當父母官的緣故,是有權直接遞牌子請見的。
這公衙之地,本是正國法的地方,若是這裡都不消停,那百姓還去哪裡討還公道。
換做其他人,許是會想著立即將孫珏送步軍都統衙門,與自己脫了瓜葛。這陳守創卻是鐵面御史出身,怎麼會如何求全?
他不僅面君上奏了順天府衙門裡的情弊事端,還另外寫了摺子,彈劾杭州織造孫文起“教子不嚴”。
這彈劾孫家的摺子,他上的不是第一封,也不是最後一封。雍正不過掃了一眼,撂倒一邊;關於順天府衙門裡情弊之事,卻是讓他黑了臉。
他早就盯上孫珏,孫珏被騙,被扭送順天府他早已一清二楚。這背後,有九阿哥推波助瀾,他也沒有當回事。
可是,他沒想到,九阿哥的手伸得這麼長,能在順天府衙門中任意橫行。
其實,是他想多了。
之所以順天府上下將孫珏好一番收拾,不過是應了一句俗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至於文書皂隸彼此包庇,在主官面前半點口風不露,那也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雍正身在高位,想的卻是自己的龍椅穩不穩當。
他想的是,順天府衙門有府役,人數還不少。九阿哥將手伸到順天府衙門,意欲何為?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為旁人籌謀?
“查,徹查!”雍正想到此處,沉聲說道。
陳守創朗聲應了,他心裡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既能入雍正的眼,可見他艹守頗佳,如今新官上任,被下邊小吏聯手矇蔽,他如何能受得住?
到了此時,是否會得罪九阿哥、得罪曹家、平郡王府,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對他來說,就是要徹查順天府的碩鼠,不能讓他們繼續為惡。
因此,等曹元到了順天府衙門,就沒有能夠將孫珏給“保釋”出來。
接下來,順天府衙門中,就有了一番“嚴查”。
從孫珏入獄開始,經手的書吏、衙役,就一個都沒跑,依次被拉到大堂上,“噼哩叭啦”地打起了板子。
這一狠招下去,就有受不住的,開始攀咬出來。為了脫罪,大家可是不嫌人多,將自己曉得的私事都掰扯出來。
即便同孫珏案子不相干的,也沒幾個乾淨的。
這涉及的案子,竟有十幾宗,佔順天府衙門關押犯人人數的半數。涉案金額數萬兩銀子,背後涉及的官宦人家十來家。
一時之間,朝野震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