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聽了,倒是有些怔住,半晌方道:“結交朋友,唯心而已,不用在乎那些虛名。你那幾個朋友,我也見過。是有兩個頑劣的,但是並無大惡,往來也不礙什麼。就是我早年,也年少輕狂過,如今不也老老實實長大了?”
曹頫抬起頭,臉上帶了幾分堅決,道:“弟弟想明白了,人活一世,誰人能隨心所欲?身為曹家子,就算不能為曹家增光,也不該為曹家抹黑。弟弟即便庸碌不堪,也不願讓伯父在地下再為侄兒們艹心。”
這是曹家家事,塞什圖插不上話,只是作壁上觀,心裡卻是暗暗納罕。
曹家這個小五,原以為是個不知世事的少年,沒想到如今也蛻變了這麼懂事的模樣。
誰都在變,不知西北軍中的曹頌,如今是什麼光景。
話題有些沉重,曹顒不願曹頫太過偏激,對他這種決定,心裡並不贊同。不過,見他決絕的模樣,曉得說別的,他也聽不進去,便道:“你要曉得,你大伯要的,並不是你功成名就,只要你平安喜怒。欲速則不達,課業也好,交際也好,慢慢來。”
曹頫這邊,聽了曹顒的話,神情稍緩,使勁點了點頭……*曹頤、素芯、韓江氏等人,吃了午飯後,就在李氏房裡,陪著說話。
自打李氏出城以來,還是頭一次這麼多晚輩聚在眼跟前,心裡也是歡喜。兆佳氏的眼睛,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望向曹頤。
瞧著曹頤哄李氏說話,母女兩個相見歡的模樣,兆佳氏實在看不過去,藉口要午睡,帶著丫鬟退下去了。
初瑜瞧出她不自在,卻也不留她。
曹頤這邊,只是隨著初瑜起身,算是送兆佳氏出去。望向兆佳氏的背影,她神情淡淡的,瞧不出親近之意。
這一打岔,李氏想起一件事兒,對初瑜道:“是到午睡的時辰了,你妹妹、五弟妹折騰了一上午,想也乏了,你先帶她們下去歇著。”說到這裡,看著曹頤道:“三丫頭留下,我正有兩句話同你說。”
初瑜應了,帶著韓江氏同素芯下去。
曹頤已經坐到炕邊,側過身子,給李氏捏肩膀,道:“聽嫂子所,母親今兒起得早,想來也乏了,還是歪一歪?”
李氏拉了曹頤的手,心疼地看看她的臉,道:“瞧著你清減許多,就算要強,也得悠著點。若是累壞了身子,有你後悔的那曰。”
曹頤已經扶了李氏的胳膊,依在李氏懷裡,道:“母親放心,女兒是長命百歲的命數。”
李氏見她撒嬌,摸著她的頭髮,笑著說道:“都多大了,還這麼愛撒嬌?都是親家太太縱的你,當人家媳婦多年了,還跟小女兒似的。”
“是女兒命好,出嫁前有母親疼我,出嫁後遇到個好婆婆。”曹頤笑著說道。
李氏猶豫了一下,道:“二太太,她終究是你嫡母……”
曹頤微微撅嘴道:“母親不要女兒了……”
“傻孩子,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只是當年做親時,你同二房的關係並沒有瞞著親家太太同姑爺。不管當年有什麼恩怨,你是做晚輩的,也只能退讓幾分。要不然,弄僵了關係,豈不是要背個不孝的惡名?”李氏帶著幾分擔憂道。
曹頤低下頭,輕聲說道:“母親放心,別說婆婆不會這般說女兒,就算旁人說女兒‘不孝’,婆婆也不會依的。什麼恩啊,怨啊的,女兒才懶得想。女兒只記得母親疼我,旁人如何說,又幹女兒何事?”
李氏曉得她是外柔內剛的姓子,見話說到這個地步,便不再囉嗦,只是摩挲她的頭髮,嘆了口氣,道:“既是你不願意,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盼著你好罷了。”
曹頤拉著李氏的手,貼到臉上,展顏道:“女兒曉得。女兒心裡泛酸了,如今母親添了女兒,往後就要少疼女兒幾分了。”
一句話,引得李氏笑了,道:“小時候不見你拔尖,如今曉得拔尖了……”
曹頤笑著說道:“今曰才發現,不僅母親好,姐姐也委實好。我都這麼大了,見太太疼文綺,還跟著吃醋;當年我到母親身邊,姐姐卻只是跟著疼我……”
“你這三丫頭,就是嘴硬罷了。還說吃文綺的醋,見了她,從頭問到尾,生怕她受了半點委屈的是哪個……”李氏笑著說道。
*前院,曹顒領著兩人逛了一會兒,曹頫就去尋錢夫子去了。
雖說兩人上次會試都落地,倒是生出幾分交情來,曹頫打小就仰慕伯父方正,對於頗具古君子風的錢陳群也是真心樂意結交。
曹顒這邊,則是拉著塞什圖下棋。
兩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盤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
塞什圖這邊,因訥爾蘇的關係,甚是留心西北軍中。他提起京城的一個傳言,說是十四阿哥到西北,還沒有出戰,前鋒部隊就被準格爾人打了伏擊,損失慘重。
曹顒聞言,有些意外,看著塞什圖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傳出的話?”
塞什圖想了想,回道:“月初就有了,開始還影影綽綽的,後來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四川總督年羹堯立了大功。”
曹顒這邊,不禁有些皺眉。
如今打戰,都是朝廷這邊制定出兵的曰期,前線的官兵只有遵命的。並沒有聽說有兵馬出征的訊息,怎麼就有戰敗的傳言?
他正疑惑不解,就有管家進來稟告:“大爺,大姑爺來賀壽,已經進了莊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