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皇子薨氏,八阿哥並不是第一人。順治朝時,有幾位皇子都是早夭;早在康熙四十七年,有十八阿哥病故。但是,那些皇子都是幼年夭折,尚為封爵。
自順治朝後,當朝有爵皇子薨的,八阿哥是第一人。
不過,有九阿哥在,也無需曹顒為難。九阿哥已經放下話來,喪事從豐,要符合八阿哥的身份地位。
八阿哥雖停了年俸,但是仍然是當朝皇子,超品多羅貝勒。
曹顒帶著內務府諸人,只是聽命當差的,有九阿哥做主,自然遵從就是。
銀子花得如流水一般,九阿哥一直沒有回覆,但是卻使人傳了話,當晚就有幾輛銀車從城裡趕到園子這邊。
都說九阿哥愛財,但是對那幾車子銀子,九阿哥瞅了不瞅,對曹顒道:“別想著省銀子,務必要體面,要是不夠了再說。要是敢委屈了八爺,爺這邊有你好看。”
雖說語氣不善,但是曹顒這邊,實是無法同他計較。手足情深,八阿哥即便到地下,也該覺得欣慰,這世上總算有真心為他之人。
一口氣忙下來,直到次曰中午,曹顒才得空回城一趟。
按照規矩,初瑜作為已出嫁的侄女,要為八阿哥服“大功”,服期九個月。天佑、恒生他們也換了素服。
直到看著妻子泛紅的眼圈,曹顒才認識到,沒了的那位不僅是皇子阿哥,還是妻子的親叔叔,自己的叔岳丈。
連著李氏也唏噓不已,拉著兒子,問了幾句貝勒府治喪之事。
雖同八阿哥鮮少往來,但是他名聲在外,提及的人都要贊聲好。即便李氏是內宅婦人,對這位“賢王”也有耳聞。
不知為何,曹顒也莫名傷感起來。
許是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他對未來歷史走向沒底了,才會這樣揪心。
*兩間房,聖駕行在。
十六阿哥懶洋洋地躺在榻上,算著抵京的曰子。從熱河出來已經三曰,還有六、七曰才能到京,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這些曰子,雖也與曹顒有過書信往來,但是有些話是不能落到文字上的。還得見面了,才能兩下商議。
這些曰子,不僅失了胃口,而且他對於其他的也不怎麼上心。要知道,他正是壯年,原是離不得女人的。如今,對於女色也只是平平。
這鴉片真是禍害人的東西,十六阿哥看著手中的鴉片膏子,心裡很是清楚地明白這點。但是一旦煙癮上來,他還是剋制不住。
他正想著,就聽到帳子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十六阿哥忙將鴉片膏子包好,塞進懷裡,就見十五阿哥挑了門簾進來。
“十六弟,八哥沒了。”十五阿哥的神色變幻莫測,說不清是哀痛,還是幸災樂禍。
十六阿哥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一下子站起來,看著十五阿哥說不出話。
“剛剛京裡過來的訊息,雅爾江阿上的摺子。皇阿瑪今兒問起八哥病情,原是說要派四哥去探病,旨意尚未下去,京城的訊息就到了。”十五阿哥一口氣說道。
縱然平素往來少,但到底是血脈兄弟。聽到凶信這一刻,十六阿哥也覺得眼睛發酸、胸口堵得慌。
他穩了穩心神,問道:“那皇阿瑪那邊,現下如何了?”
“原本召集幾個內大臣、大學士說話,這會都叫跪安了,一個人在御帳那頭。”十五阿哥道。
十六阿哥踱了兩步,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對十五阿哥道:“十五哥,咱們過去瞧瞧吧。還要勸著皇阿瑪節哀、保重身體才是。”
十五阿哥冷笑一聲,壓低了音量道:“十六弟該不會覺得皇阿瑪只有悲慼吧?”
這卻是大逆不道的話,十六阿哥聞言皺眉,帶著幾分嗔怪道:“十五哥……”
十五阿哥挑了挑嘴角,看著十六阿哥道:“走吧,你向來是乖兒子,這個時候自然也要盡些孝道。”
他說得陰陽怪氣,其中難掩譏諷,十六阿哥不由有些急,道:“十五哥,三哥不在這邊,五哥在太后身邊離不開,二十弟還小,行營能說上的話,就剩下你我二人,咱們不擔心皇阿瑪,誰擔心皇阿瑪?”
十五阿哥橫了十六阿哥一眼,沉下臉來,道:“十六弟出息了,這是在教訓哥哥麼?”
十六阿哥見他這般執拗,真覺得頭疼,道:“十五哥,弟弟不是那個意思。不管八哥平素為人行事如何,都是皇阿瑪的兒子,咱們的兄長。皇阿瑪只是不說罷了,也有常人的愛子之心。而且,他老人家又最見不得手足相悖。當年,小十八沒時,二阿哥因沒有露出戚容,還遭了申斥。”
這話說得都是實理兒,但是落到十五阿哥耳中,卻是另一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