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依你,都依你……”伊都立已經乏極,隨口應著,已經迷迷糊糊。
“奴是穿旗裝,還是漢裝?”楊瑞雪帶著幾分興奮,問道。
半晌不見伊都立回話,楊瑞雪才現他已經睡覺了。
“到底是旗裝,還是漢裝?旗裝比不過郡主格格,漢裝今年又沒裁新衣……”楊瑞雪看著幔帳,心裡拿不定主意……
轉眼,到了四月十一,伊都立宴請賓客之日。
這些日子,因曹顒的關係,伊都立同蘇赫巴魯兩個也熟了。兩人都是性子豪爽之人,很是投脾氣。說起草原上跑馬放羊,連伊都立也生出幾分羨慕之心。
這次宴飲,除了曹顒夫婦,伊都立還請了蘇赫巴魯同內務府幾個關係好的官員過來。
初瑜本不愛動,曹顒因她這些日子收拾別院辛苦,便想著讓她好生歇一日。剛好寶雅是個戲迷,聽說伊都立府上請了戲班子,再三說項,慫恿著初瑜出來。
初瑜不願掃大家的興致,便跟著出來。
因是晚上的飯局,初瑜便沒有帶天慧,而是請葉嬤嬤帶著人照看。她自己個兒帶著寶雅、方七娘一道,跟著丈夫去了學士府。
七娘難得出趟門,只覺得眼睛不夠使了,跟在初瑜後頭也算是乖巧老實。
雖說寶雅做了不速之客,但是伊都立與楊瑞雪絲毫沒有覺得受叨擾,只有覺得高興的。
郡王府的格格、蒙古王妃,身份非同一般,這是別人厚著臉皮也難請到的貴客。到了他們府上,只要覺得榮耀的。
曹顒跟著伊都立到前廳吃酒,初瑜、寶雅她們則跟著楊瑞雪進內宅聽戲。
內務府在這邊的屬官,品級都不高,沒有帶女眷的。因此,今天的堂客就初瑜、寶雅兩個。楊瑞雪請兩人上座,自己下作陪。七娘則是被當成小孩子,叫人拿了吃食,陪著玩耍。
被當成小孩子,七娘心裡雖不樂意,但是也沒有再外人面前作的道理,耷拉個小腦袋,吃餑餑去了。
寶雅只聽說跟著伊都立在這邊的是二房奶奶,不曉得是漢人,見她穿著漢人裝束,還頗為稀奇,往她的腳上看了許久。
看得楊瑞雪臉上火辣辣的,直覺得坐立不安。生怕自己哪裡收拾的不妥當,讓貴人笑話了去。低著頭將身上看了好幾遭,確實沒有什麼扎眼的地方,她提著的心才放下,不過臉色也帶著幾分尷尬。
要是被男人盯著,她還不怕;被**這樣打量,卻使得人毛。
那些“三寸金蓮”相比,楊瑞雪的腳不算小。但是T7,寶雅瞧著她顫悠悠的,鞋子小巧可愛,自是望個不停。
初瑜雖不喜楊瑞雪,但是畢竟是來做客的,悄悄拉了下寶雅的衣袖。
寶雅也曉得失態了,爽朗一笑,望向戲臺。
臺上正唱著《牡丹亭》中的名段《驚夢》,旦角剛唱罷,輪到生角上臺。那人手裡舉著一截柳枝,穿著繡花梅花的戲服,開口唱道:“鶯逢日暖歌聲滑,人遇風情笑口開……”
寶雅聽得已經痴了,嘴裡跟著低聲吟唱著:“一徑落花隨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
當年,她初次見柳子丹時,柳子丹也是這個裝扮,唱著這出戏。
轉眼過了八、九年,真是恍若隔世。她雖沒有“綠葉成陰子滿枝”,但是也為人妻、為人母,隨波逐流,日復一日。
初瑜在旁聽了,臉上添了笑意。看來寶雅真是戲迷,隨口就能唱上兩句,腔調還有模有樣的。
楊瑞雪想得則是另外一出了,瞧出寶雅臉色不對,已經尋思著,是不是這位多羅格格未出嫁前有個小情人,否則怎麼看起來這般動情。
楊瑞雪略帶拘謹,初瑜也不願太同她親暱,這樣一來,眾人便都盯著戲臺上。
這時,就有個媳婦子拿著戲曲摺子,低頭走到初瑜跟前。
楊瑞雪看了,不禁皺眉。就算是初瑜做在上座,她才是主人。就算要請客人點戲,也得她來讓才對,哪有班主直接打法人請戲的。這戲班裡的媳婦太不知趣,竟似看人下菜碟。
初瑜見那人拿著曲單上來,笑著對寶雅道:“你是貴客,你來點。”
寶雅笑著擺擺手,道:“跟著蹭戲已經夠厚皮了,還要喧賓奪主不成?你是主客,自然是你來點。”
“還是你……”話未說完,初瑜臉上已經現了痛苦之色,慢慢低下頭來。
在她的胸口,已經是一把匕,鮮血不停地湧出來,轉眼就溼了前襟。
“啊……”楊瑞雪驚叫一聲,已是軟倒在地。
就聽“噗哧”一聲,初瑜胸前的匕被拔了下去,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