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沐言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長久的奔跑令他呼吸不暢,心臟砰砰的跳動著,彷彿快要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此時他只覺得頭腦發昏,雙腿有如灌鉛,但不管如何,他還是拼命的堅持著,堅持著邁動沉重的步子,向著前方的光柱處跑去。
距離已經逐漸的接近了,甚至到了此處,已經可以感覺到陣陣的能量波動襲來。天上日頭正烈,灼熱的陽光將青石地面炙烤得冒起了絲絲白氣,沐言此時已經是汗溼重衫,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留下一個水漬腳印。
周圍的景色不斷在眼前掠過,沐言無心欣賞,那巧笑嫣然的身影一直浮現在腦海之中,支撐著沐言繼續跑下去。快一點!還要再快一點!那想要終生守護的人兒,就在不遠的前方。
這一次,他要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再也不放開!
從天火壇中央的建築處到金色光柱所在的地方,大約有十幾裡的路程,沐言到現在為止,已經跑了半個小時了,沿途經過了山坡,泥路,階數眾多的臺階,直到現在已經進入到了一個平穩的長路,而遠處路的盡頭,就是金色光芒的發起之地。
霆霓墜散發著淡淡的藍光,似乎是呼應著男主人的心情,沿途有一些天火壇打掃的傭人,看到沐言如此狼狽的跑過去,都有些不解的注視著他,但看了一會也沒再理會,還是低頭幹著自己的工作去了。
沐言此時正沉浸在自己的節奏中,突然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打破了沐言的節奏。沐言行進中回頭望去,只見在遠處的天邊,幾個小黑點正向著這裡急速趕來,速度極快,轉眼間體積已經變大了不少。
沐言心下一驚,可他知道,此時不能回頭,也沒有了退路可言,只得發了瘋似的向前跑著。來人畢竟是御空飛行的,很快便追上了沐言,只見是三名天火壇的祭司,正駕馭著法杖,電光閃爍間就來到了沐言的頭頂上空。
其中一名祭司低喝一聲:「看到那個小子了,快把他殺了,別讓他靠近天火鏡!」另外兩人立時會意,紫紅色的電光凝聚而出,劈頭蓋臉的就向著下面奔跑的沐言砸去。
還隔著老遠的距離,沐言已經感覺到背後的汗毛因受到雷電的刺激而根根豎起,求生的本能讓他向著旁邊撲去。「哧啦轟隆」一陣巨響過後,剛才沐言站立之處已經出現了一個深坑,碎石沙塵飛濺,沐言的手臂上腿上已經被激射而來的碎石劃破了數道口子,衣服上登時顯現出斑斑的血跡。
沐言心中一陣後怕,如果剛才自己躲閃的再慢一些,此時可能已經在那雷電的轟擊之下粉身碎骨了。
雖然怕,但是他依舊沒有停留,仍然頑強的向著前方跑去。一擊不中,那三名祭司也覺得頗為驚訝,但是接下來更多的閃電已經凝聚成形,在呼喝聲中又發起了第二波攻勢。
閃電紛紛轟鳴落下,沐言在這龐大的聲勢面前直如一隻地上的螻蟻。但即使是螻蟻,也有必須要堅持的事情,偷生雖然可貴,信念卻更加的重要。
閃電群的落下激起了一片的揚塵,在一陣地動山搖的響聲之中,灰塵形成了一團渾濁的黃霧,將沐言的身影埋沒其中。天上的三人臉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如此高密度的轟擊之下,沐言應該已經是死得透透的了。
可令他們意外的一幕出現了,在黃霧的邊緣,那倔強的男子身影又再度出現了。此時他渾身浴血,顫顫巍巍,但還是一步一步的向前邁著,是如此的堅定,如此的決絕。
是什麼堅持他走到了現在?以沐言的情況,雖然會些粗末的道行,但是比之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然而普通人在這等猛烈的攻擊之下,又如何能夠生還?
或許情感,真的能夠創造出奇蹟。
驚訝歸驚訝,但是手上
的動作還是不能停,三人再次凝聚真力,第三波攻勢又已成型,他們還就不信了,自己這三人還奈何不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
沐言猛地一把扯下掛在脖子上的霆霓墜,一口鮮血噴吐其上,然後拼盡餘力的將它高舉起過頭頂,口中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神器助我!」只見一陣寒光閃爍,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起來。
那三名祭司手中還在凝聚著真力,只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陣劇痛,低頭愣愣的望向自己的身體。只看見自腰部以下,半截軀幹還在撲稜稜的晃動著,而自己的上半身已經飛起了老高。在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兩眼一黑,再無知覺。
這一瞬間,三人竟然已經被攔腰斬斷!
以自身精血催動著霆霓墜發出這一擊之後,沐言彷彿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噗通」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可只在地上靜止了五秒,沐言就又再次掙扎著爬起。此時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沐言的身體爆發出了往常從未有過的力量,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繼續的向前跑去。此時他渾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混合著汗水與血水,看起來像是剛從泥地裡爬出來一般。四肢百骸刺痛欲裂,他邁著沉重的步子,感覺光柱已經離他不遠了。
霆霓墜散發出淡淡的光暈,映照在堅毅的臉龐上,幾滴鮮血從青年的嘴角滑落,折射出幾分遺憾。
既然昨天晚上沒能好好的握住她的手,那麼今天便不顧一切的去彌補吧。
烈陽高照,四下明亮。天空之上看不到一絲的雲朵,透明而又湛藍,灼熱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傳來,空氣在陽光的直射下都發生了微微的扭曲。
遠處噪雜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還有陣陣的腳步聲而來。大祭司皺了皺眉頭,對著一旁的右壇使者道:「你帶著幾個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右壇使者會意,拱手領命,帶著幾個人快步走了。大祭司又將目光重新轉到了洛半夏的身上,語調冷淡,緩緩說道:「少俠幾日不見,怎的又再次光臨我天火壇了?」
洛半夏哼了一聲,聲音也一樣的平淡:「明知故問,我為什麼來大祭司你心裡應該比誰都要清楚吧。」
大祭司淡淡一笑,臉上的褶皺都纏繞在了一起:「那可能今天不能讓少俠你如願了。」
洛半夏眼睛微眯,眼中精光暴閃:「你究竟把晚檸怎麼樣了?為何要把她抓來!」
大祭司不急不緩,一邊向著洛半夏的方向踱步而來,一邊說道:「我並沒有抓她,是她自己過來的,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自願?如果她是自願的,那為何她不和我們說一聲就不辭而別?我們身為她的朋友,定然會尊重她的決定。還有……」頓了頓,洛半夏繼續說道:「那天你單獨約見晚檸,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兩人的距離正在接近,大祭司身上的氣勢也在節節攀升,「也沒有說什麼,就是告訴了神女大人她自己的職責而已。」
洛半夏臉色難看了下來,緩緩說道:「那麼晚檸現在就是在履行‘職責,了?這鏡山之中天氣一夜之間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想必也是與晚檸有關了!」
「不錯,就是因為神女大人的福澤,我們雲雷城才能感受到這百年不遇的陽光。天火壇以及整個鏡山上下,都會感謝神女大人的這份恩情的。」
「犧牲一個人來換取其他人的平安,你們這麼做難道不覺得卑鄙嗎?你們的良心能讓你們安心的享受陽光嗎?」
「犧牲一個人來拯救一個雲雷城的人,不,是拯救整個鏡山之中的生靈,這本身就是一個最為正確的決定。上天既然給了神女大人這樣的力量,她就應該履行這樣的職責。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整個鏡山生靈塗炭,她的心裡
就能好受嗎?她就能獨善其身嗎?」
洛半夏冷冷的道:「不管如何去做,她都有選擇的權利,而不是要完成什麼所謂的職責。你所說的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晚檸在哪,我要親自去問問她。」
大祭司乾笑一聲,緩緩說道:「這一切都已成為定局,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速速離去吧。你不屬於這裡,你們不是想出鏡山而去嗎?你現在先出去在雲雷城等著,事成之後,老夫答應你們一定會送你們平安出了這鏡山。」
洛半夏心下吃驚,「你知道離開鏡山之法?還有你是如何知道我們要離開鏡山的?」
大祭司撫了撫花白的鬍子,「在這雲雷城之中,還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洛半夏眼中精光閃爍不定,心念電轉。半晌後,他終於還是沒有移動分毫。
「雖然我確實很想早日回到門派裡去,但是如果這要以朋友的性命來交換的話,那我寧願一輩子困在這裡。」
洛半夏的話聲淡淡,但卻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大祭司臉上的神色終於陰沉了下來,隨著他的步子往前邁動,身上的氣勢也達到了頂峰。那柄鑲嵌著寶石的法杖又再次出現在了大祭司的手中,上次就曾見過的由紫色雷電所構成的漩渦也一併出現,天地之力受到引動,在大祭司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狂暴的雷電光罩。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只能取你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