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看著面前流著的河水,難得地安靜了下來,她一手將剛剛摘的花莖放到了嘴裡,癱坐在地上,聽著河水淅聲。
“四爺以前可是大戶人家。”白鸞喃喃自語,出神地望著地上的石頭子。
“他會寫字,教我念書,只可惜我不喜歡,所以根本是當著放屁,到了現在也只是記得一句他常放在嘴邊的話,什麼盡六道輪迴之苦,得一朝在世為人,行天地良正之事,換魂歸故里無悔。”
白鸞吐出了嘴裡的花,隨手扔到了小河裡,咂了咂嘴:“也不知道他行了這麼多良正之事,到底有沒有後悔,自己活的這麼不好,還天天操心這操心哪的。”
燕歸也學著白鸞的樣子,坐在了河邊石頭上:“四爺的意思是為人無悔,輪迴在世,本就是一場修行。”
“哼,修得最後死無全屍,四爺真蠢……”白鸞嘟囔嘴,“那年鎮上犯了洪,十幾個孩童被水沖走,四爺給他們一個個抱上來,最後一個不慎被浪捲了走。這麼多年了,那幾個受了恩的小孩,竟是一個也沒看望他,真是倒黴,救了這麼幾個白眼狼。”
燕歸無言,看著地上的兩圈石子出神。
白鸞從地上站了起來,將放在手邊的大襖連著大襖裡的餅一齊丟進了河裡。
“行了,我也不和你絮叨了,大襖和餅都給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還要上別處玩去,下次得了空再來找你。”白鸞拍了拍衣襬上的灰塵,很是自然地自顧自走了,反正四爺也向來不會怪他。
燕歸亦步亦趨地跟著,看著白鸞微微聳動的肩膀,心裡明瞭,這孩子又是把心事藏著掖著。
“白鸞。”
白鸞沒有回頭,用佯裝鎮定地語氣回了聲怎麼了,殊不知濃重的鼻音已經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她一邊走,一邊拍著身側齊腰的雜草,好像全然不在意地往前走,直到地上的石子輕輕絆了一跤。
燕歸立馬抬手拉住,這才沒讓她摔在地上。
白鸞回頭,眼睛裡已經噙滿淚水,根本是看不清眼前的任何東西,但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燕歸抽出懷裡的帕子,給白鸞擦了擦,卻被後者一把奪下,狠狠地在臉上摸了兩把。
“煩死了,本來好好的下山,現在是連玩的心情都沒有了。”白鸞把帕子塞回燕歸懷裡。
她也倒不是怪燕歸,而且以為自己並不會太過傷心,誰想到一見到四爺的石子圈心裡的苦楚就不自覺地湧上心頭,根本是止也止不住。
燕歸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四爺過得很好,你不是也總說他那邊不愁吃穿嗎?不要難過。”
“誰難過了,我只是,我只是……”白鸞嘴硬道,但一連幾個只是,想著反駁卻說不出道理。
燕歸失笑,放在肩膀上的手又放到了頭上,輕揉著她的頭髮道:“好了,知道了你不難過,你就是討厭和四爺分開。”
白鸞難得地沒有推開他的手,抬眼看向燕歸,一雙清澈的瞳孔裡透露著不知名的情緒。
白鸞扭過頭,小聲說:“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