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抬腳走出馬車,長舒了口氣。
這地方倒是和以前沒什麼區別,青石長階,小販在路兩旁叫賣,甚至還覺得有些面孔格外熟悉。
“怎麼樣?還記得路嗎?”燕歸跟著她身後也下了車,只是因為長久地坐著,一下馬車便是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在地上。
白鸞看著他滑稽的模樣,心裡不免來了些氣,難怪是金絲雀了,真是恨鐵不成鋼。
“我說你,好歹是主尊,出門在外別這麼丟人。”白鸞撇嘴,一手扶著他,一手給他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塵。
燕歸尷尬地笑了笑,站穩了身子忙稱自己的不是。
“四爺喜歡吃橋頭武師傅做的燒餅,他說那家的燒餅菜多也新鮮,去買兩個。”
白鸞說著便往前走去,兩手負在身後,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來往行人無不側目觀看。
燒餅香味自橋頭傳來,白鸞嚥了咽口水,定定地看向對面的燒餅鋪子。
橋頭拐角處仍舊是熟悉的樣子,一根陳舊的竹棍前面掛著一塊破布,破布上寫著龍飛鳳舞的武字,底下的爐子燃著火,一旁坐在椅子上擺著蒲扇的大爺低垂著頭輕輕嘆氣。
“武師傅,來兩個燒餅……”白鸞開口,又看了看一旁的燕歸,忙改口,“三個。”
“好嘞!”武師傅聞聲笑了起來,一手放下蒲扇,抬手在身上摸了兩把。
掀開桌上洗的破爛的紗布,揉麵揪團塞餡,但動作卻是沒以前這麼流暢了,餡會從面中漏出來,掉在桌上,擀麵杖也會時不時地擀錯地方,甚至會把餅皮擀破……
白鸞看著他的動作,一時無措,抬眼看向武師傅,人沒錯啊,明明就是原來的那個。
武師傅將手裡的餅貼上了爐子,蓋上了蓋,抬手又摸出一個小鐵錘,輕輕地打著,小爐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在幹嘛?”
武師傅聽到疑惑聲忙陪笑解釋:“我眼睛看不見,靠著這個數時間,這餅子到了五十下就要換面,但一百下就是熟了。”
白鸞一愣,看向武師傅蒼老的面孔有些陌生起來:“你看不見了?”
“是啊哈哈……”武師傅陪笑著,“這餅以前好吃,六文一個都有人搶著買,現在也因為這個,餅味道不如從前,所以賣你兩文一個。”
白鸞一時語塞,怔怔地看著爐子。
燕歸一手放在她肩上,輕聲說道:“多謝武師傅了。”
“不謝不謝,”武師傅擺手,輕嘆口氣,“我這一整天也沒有幾個生意,還要謝謝你們照顧了。從我這眼睛不行了開始,就鮮少有客人了……”
“是怎麼看不見的?”
“這說來可就有點長久咯。”武師傅摸了摸後腦勺,露出難看的笑容,也是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
武師傅家中有兩兒一女,大兒子叫武青雲,原是這個鎮子上有名的地主家師家的看門護衛,在一次出遊時被流寇殺害,至今屍骨不明。
二兒子和小女兒在一次歸家途中遭遇了三隻黑狼襲擊,也一併去了。
兩年不到的時間,三個孩子就這樣死於非命,武師傅悲痛欲絕一病不起,整日以淚洗面,一雙眼睛哭的通紅,到最後竟是哭瞎了。
本想著這條命也歸了天去,但又因為一人的緣故,才強撐著一條性命,狠不下心留下她。
“是誰?”白鸞好奇道。
武師傅抹了抹眼睛,淡淡笑了一聲:“是這鎮子人口相傳的天煞孤星,師家的大小姐,師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