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鳳缺自離開白澤雪原後,便一直按照青陽所言行事,在除了在江湖各處放出有關於龍淵劍藏於冥海的訊息之外,更多時候他便是帶著聖嬰教的教眾扮作各個世家的弟子挑起同另外一個世家的爭端。
就這般殺戮了不少五大世家的弟子,若是換作從前的自己,是決然不能接受,也不會去做的。
可是他十多年的時光都是在聖嬰教度過的,每日除了練習聖嬰教的武功,便是要同教中的弟子一一比拼,透過教主設下的試煉,勝者生,敗者亡。
就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早已變得麻木了。
他帶著他的暗魂刀,殺人不留行。若非如此,江湖上也不會盛傳其聖嬰教風雲聖使,暗魂刀與冥河劍的大名,人人避之不及。
他行至九華洲時,眼見施行之計將要奏效,便也不急著再向前走,畢竟冥海就在九華洲的盡頭,屆時正道相聚此處,鷸蚌相爭,他們聖嬰教便正好漁翁得利。
他想到此處,淡漠地抬首看了一眼面前的匾額,上面赫然寫著“鶴月軒”三個大字。
此處可謂是九華洲最大的歌舞坊,無論是江湖人士亦或是各州的王公貴族,都時常爭相地不遠萬里來此,就是為了一睹這鶴月軒中各位舞姬樂姬的風采。
“聽說了嗎,今晚這老闆娘可是要親自跳一曲,你可知道多少人擠破了腦袋往裡鑽啊!”歌鳳缺瞥了一眼面前兩個在階梯上高聲議論的華服男子。
“看我這不是拖六合部族的首領給我弄了張拜帖嘛!”另一個男子笑的油膩萬分,說起話來,臉上的橫肉都在肆無忌憚地跳躍。
“你說這歌舞坊,也就是一群女子搔首弄姿的,還整什麼拜帖,真拿自己當什麼高貴人士了?”這男子滿嘴不屑,已不僅僅是看不起這些賣藝的女子,更是出言侮辱。
他這廂話音才落,便有三枚銀針齊出,猛然釘入了他的神道、靈臺、中樞三穴,只聽那男子“啊”的一生慘叫,緊接著便覺氣血瘀滯,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
“誒!你怎麼了?快來人呀,快來人呀!”霎時間,階梯周圍圍滿了百姓,不過大多都是上去看熱鬧的,懂得如何醫治的人是一個也沒有。
歌鳳缺斂過衣袖,面色冷寒地自人群的另一邊徑直走進了鶴月軒。
此時的大堂已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除了坊中女子的招呼聲,還有所來客人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許多人也都是衝著今日這鶴月軒的老闆娘會親自下場跳舞而來,都意欲一睹其美貌與風采。
“鳳缺你來了。”歌鳳缺才行了兩三步,便被一男子擋住了去路,那男子見了他倒是喜笑顏開,“怎麼,你今日也要來看阿姊跳舞?”他又是狡黠一笑。
“你阿姊在哪裡?”歌鳳缺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同他多言。
“在樓上呢,她今日……”男子話音未落,歌鳳缺便已經繞開他,自行向樓上去了,“當真是過分的很。”男子搖搖頭,卻也不計較,只自顧地招呼才進來的客人們去了。
歌鳳缺上至最高的一層樓,在轉角處的一處門前停了下來,他正要抬手叩門,那門卻自行開了。
只見從門內站著一緋衣女子,屋內暖融的燭光照耀在她這身如血般的紅衣之上,纖腰以流蘇錦帶相束,鬢間的金蝶簪欲翩翩而飛,稱得她玉容生輝,兩頰微紅,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如含春水,嫵媚流轉間,柔情綽態,似那盛放在冥河間最璀璨的絕豔的曼珠沙華,叫人如痴如醉,如飲烈酒。
美豔絕倫,令人不可逼視。
歌鳳缺倒是時常見她盛裝打扮,這般模樣若是放在任何一個男子面前,也是叫人挪不開眼的,只是他心裡裝著那有著冰雪之姿的女子,這般景象自然也沒有看在眼中。
“我來找你,是有事相告。”自從五年前在穹武國他為了從她手中救下一鮫人將她打傷後,這女子便時常跟隨在他左右,說什麼也不肯離去。後來得知她是桃夭閣的聖女,也是魔教中人,便也不再排斥,任由她去了。
誰知這不打不相識,便已經這麼多年了過去了。
“你一來也不同我寒暄兩句,上來便說什麼有事相告,你當我花未落是什麼人?我偏不聽。”那自稱花未落的女子轉身便進了屋內,歌鳳缺無奈,也只得跟著她走了進去。
花未落在圓桌旁坐下,伸手勾起桌上的酒壺將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滿,纖纖玉指執起酒杯,遞至唇邊,仰頭便飲了下去,那白皙的脖頸在燭光的照耀下泛起瑩白的光來,“事情辦妥了?”
她挑眉,看向歌鳳缺。
“不錯。”歌鳳缺點點頭,尋了處坐下來,“只是有所疏漏。”他想起自己未能將司徒景殺掉一事,心中耿耿於懷,到底是留了禍患。
哪怕青陽覺著司徒景成不了氣候,但歌鳳缺想起昔日種種,覺著司徒家滿門被滅當是罪有應得,又怎麼落下一個。
“疏漏?怎麼難道叫人跑了?”花未落言罷見他沒有說話,便知自己胡亂說了個準,她當即坐直身子,側耳傾聽著歌鳳缺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