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泛著魚肚白的蒼穹之上捻起一條金線,順著流雲一直傾瀉至一望無垠的花海,絢爛奪目的繁花倒影於中央的碧水湖泊,氤氳煙霧繚繞,倒似與世隔絕之仙境。
坐在滄浪亭中遠望那湖泊之上飛流而下的瀑布,只覺著流水激盪,漣漪四濺。
在樓南所設的幻境中,葉庭雪覺得天遠雲閒,若是可以,她倒是寧願在此處生活一世的。只是眼下,她卻愈發覺著自己是被囚困於此處,被歌鳳缺囚困在了此處。
如今距離她同歌鳳缺重逢已又是五年過去,這五年歌鳳缺雖確確實實留在了白澤雪原,但葉庭雪卻覺得歌鳳缺更像是被青陽派來監視她一舉一動的。
在這五年中,她同歌鳳缺早已不是如從前還是小娃兒那般兩小無猜,她也極少再喚他鳳缺哥哥,而歌鳳缺則是處處限制約束她的行為舉止,甚至連她喝什麼茶水、吃什麼糕點也要過問,而她想要離開白澤雪原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更是成了妄想。
“雪姐姐,這是鳳缺大人命人送來的碧血梨花殤。”說話的女子一襲水藍衣衫,青絲用同為水藍色的緞帶挽成雙髻,模樣雖稚嫩卻不失可愛之氣,不是冬柘又是何人呢?
葉庭雪聞言後,收回思緒,她背對著冬柘悠然靜坐於寒玉輪椅之上,聽見動靜便轉動輪椅,和煦微風拂過她那及腰的三千青絲,玉簪挽髻,白衣勝雪。
回首之際,所見竟是一張清冷如霜雪的絕世容顏,兩道小山眉下的鳳目秋水盈盈,明眸皓齒,若新月,如清雪。唯有那眉間一點硃砂色,含著隱隱的哀愁,好似被皓月清輝所籠罩著生出無盡的柔意來,叫人看不真切。
可謂是冰肌玉骨,謫仙下凡。
“名字太肅殺。”她幽唇輕啟,吐氣如蘭,其實她是愛梨花的,但卻只愛它隨風飛舞時的模樣,那淡雅清幽的香氣若是泡作茶,當是沁人心脾。
然而,她想要的卻絕不是這般肅殺的美好。
葉庭雪柔荑輕揮,“冬柘,收下去吧,。”
冬柘看了看自己手中剛泡好的茶,心中生出幾分不捨,只覺著這樣好的東西若是如此倒掉,太可惜了。
“冬柘,小姐叫你收下去你還在這裡愣著做什麼!”夏桑見狀便走上前來喝了一聲,她本就比冬柘年長几歲,說起話來自然是姐姐教育妹妹的模樣,而她那身鴨綠色的衣衫襯著她薄怒的面容,竟叫她有幾分似那市井怨婦。
“哦……”被這麼一吼,即使再不情願,冬柘也只得端起托盤來去將那剛泡好的“碧血梨花殤”倒掉。
“夏桑姐,你來此處可是有什麼事?”待冬柘走後,葉庭雪這才開口詢問夏桑。
“小姐,是鳳缺大人讓我來將你帶過去的。”夏桑頓了頓,“鳳缺大人他似乎有話對小姐說。”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會過去的。”葉庭雪並不喜事事都麻煩夏桑她們,她雖腿腳不便,但卻並非廢人。
“那好,小姐你小心些。”夏桑的話讓葉庭雪有些哭笑不得,在這白澤雪原,她難不成還能受傷不成?
葉庭雪在夏桑離去後,才緩緩動身朝著歌鳳缺所在的澤善堂去了,她所行之處皆是花海,地形平坦,倒也沒費多久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
只是她到時原本是想直接進入堂中,但卻不想在門前聽見了歌鳳缺與青陽談話的聲音,滾動的輪椅戛然止住,再看葉庭雪,她已隱在門前一側,不知為何她竟是想偷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葉庭雪她慶幸方才他們二人只顧於交談,並未在意她是否到來,這才沒有讓他們發現,此刻她更是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儘量不讓青陽他們察覺出她的存在。
只聽得堂中傳來青陽渾厚有力的一句:“這第一步是否能成,就看明晚了,你定要準備妥當,不可掉以輕心。”
葉庭雪聞言微微蹙眉,她不知青陽所說究竟為何事,只是他這話中的“第一步”似乎非常關鍵,他讓歌鳳缺親自去辦,想必是萬分重要的。
“我知道了。”歌鳳缺只簡簡單單地回應了一句,“你大可放心。”
“有你小子此話,我倒是放心的。”青陽笑了聲,他同以往一樣,一直喚歌鳳缺“小子”,“明日我要去一趟九華洲。”
“你又去尋那龍淵劍?”歌鳳缺的語氣聽上去並不友善。
“不僅僅是龍淵劍,此次順道去九華洲找找無葉之庭。”
“這世上真的有無葉之庭這種虛無縹緲之地?”歌鳳缺冷哼一聲,“與其去尋一個不知是否存在的地方,還不如趁早將那些名門正道解決了來得實在。”想來歌鳳缺對龍淵劍與無葉之庭是極為不屑的,而他言語裡對那些個名門正派的厭惡也是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