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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耕 (1 / 3)

白色的雪,能夠掩蓋一切,包括那些殷紅的血。

又是這個夢。

他被懸掛在空無一人的陌生地方,骷髏塔上、白骨城中,放眼過去是白茫茫的雪野,那裡是整個世界的盡頭,存在和死亡的碑記。

他赤裸著身體,被死人的骨骼洞穿胸膛、手臂和雙腿,整個人如同獻祭給神的祭品,身體如被生生撕開般劇痛,卻不能醒來。

這樣的痛苦又將持續整整一晚,直到黎明。

他對著雪野咆哮,他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沒有人回答他。

整個世界的活人都離他而去,他將在孤獨和痛苦中漸漸麻木,身體在寒風中被慢慢剝蝕成塵埃,直至天地毀滅時,一同消亡。

醒來……或者……殺了我!他還是得不到任何回應,比死更可怕的事,莫過於你等待死亡,死亡卻永不到來。

孩子,等待被救贖嗎?他第一次聽見這聲音,努力地睜眼,遠遠的一個黑影漸漸變大,直到完全清晰。

一個老人穿著黑袍,鬚髮皆白,手中握著一根細木杖。

他是天地盡頭孤獨堡壘的行者,對著天空呼吸,在吊起他的骷髏塔下經過,目光落在無盡的遠方。

孩子,你在等待被救贖嗎?孩子,你在等待被救贖嗎?孩子,你在等待被救贖嗎?

天地之間有無數道相同的聲音在迴響,綿延不絕。

老人的聲音如雷霆,如神諭,振聾發聵。他身上的劇痛消失了,溫暖的觸感包圍了他。

他啜泣著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老人那雙蒼老幹枯的手,像一隻離群的鳥兒找到了家。但是他還做不到,老人的黑袍飛揚著,在雪野上遠去。

你知道何處找我,只消相信自己的感覺。老人在天地盡頭輕聲說。

而後,他如雪化一般消失了。漆黑的屋舍中,他整個人從床上坐起,冷汗淋漓,淚水橫過面頰,回到了現實之中,身上的被子被汗浸透,在秋末的夜裡平添了幾分寒意。

六年了,他第一次在這個相同而痛苦的夢境裡看到了變化,他不知道那個老人是誰,也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同一時間,一群人從相同的夢境中驚醒過來,腦海裡都回響著同一句話。孩子,等待被救贖嗎?

遠方的太陽掙扎著撐破墨一般的天際,第一線陽光從山麓上灑下,古城裡隱隱傳來了幾聲雞啼。

他做了決定,他必須找到那老人終結他的痛苦,否則他會被噩夢的痛苦絞殺。他有預感何處可以找到老人:帝都,天元城。

息燃睜開眼,徹夜的冥想讓他有些脫力。 當初播下的那群種子,現在能感應到的只有六十九人。

比想象中的多一些。他有些欣慰地想。

這些種子裡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最終生效,但是哪怕只有一個,也能夠給天羅重重的一擊。雖然他們如踩在細絲上的蜘蛛一般,行事永遠小心謹慎,但是他們一定想不到,欽天監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這支隱藏在黑暗中的毒牙,並且早就種下了足以毀滅他們的種子。

越是隱秘的機構,從內部給予的打擊就越致命。

門上突然響起幾聲輕響。“進來吧。”

息燃整了整黑袍,食指輕敲著膝蓋。

推門進來的是瀚空,魁梧的身形跪在門口,“有人求見。”“誰?”

隨著天羅愈演愈烈的刺殺行動,息燃的行蹤也隱秘了很多,能知道他這個驛所的人已經不多。

“學生不認識,他只是一直在重複一句話。”瀚空的聲音很平靜,“‘我來了,救我。’”比預期的還好。

息燃滿意地頷首,“讓他進來吧,我已經等了他很久了。”

北辰·七殺手大周聖王十年十二月,唐國。

簡陋的暗室裡,一點燭火微顫著。屋子裡站著兩個穿著黑衣的人,一老一少,屋內一張小木桌上,那點微弱的燭火搖曳著,看不清他們的臉。

“短短兩個月,我們折損了十六個好手,”先開口的是那個老人,他的聲音沙啞,在暗室裡粗糲兇狠地劃過。

他走到桌邊,重重地拍在一疊紙上,“還不包括天元被圍剿的四個據點,每個都是十幾年的苦心經營,一夕之間全部灰飛煙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除了那十六個人,我們還抹去了三個小組,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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