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不必猶豫了,老家主過世前的心願我相信在您手中終究能夠實現,我們白氏終究還是這九洲東陸的七大氏族之一,可成敗就靠家主這次進京立威了。”
白烈無聲地笑笑,轉過頭看了一眼家奴:“白刻,逢事要想得仔細,一時不察我就怕落得個身死族滅。
三年前我為何離開帝都,你大概也知道。自從先帝駕崩,這天下的時局的混亂已經不是單憑皇室的力量可以鎮壓的了。
各地諸侯趁機而起,不聽中央諭令排程,世家大族蓄養的流寇騎軍不在少數,他們都在暗地中潛伏著,天下狼子野心之輩又何止這幾位,其中隱藏在暗中的,你又知道又有多少人。
山海關大戰之後,威武大將軍撤回帝都三輔之地,楚、唐和明等諸侯卻取而代之重新佔領了帝都門戶,皇室大臣原來依附何進的,如今都依附不同的諸侯。
但何進佔據帝都三輔之地,眼看馬上就能拿下帝都天元城,重新與北上的諸侯再度對峙。
天下的風雲都在小小一個帝都中起伏,諸黨傾軋,皇帝無權。
如今這封信等於袁太奇忽然來使要求交好,你以為,我踏進帝都,只是接一個羽林軍大首領的位置麼?”
白刻一時間瞪大眼睛,神情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他只是個有些武藝的粗莽武士,並沒有學過兵學,不怕刀劍,卻根本不明白權力的爭奪中,多少的殺機更甚於刀鋒劍刃。
“那……家主的意思是……不去帝都了?”
“不,”白烈神色一凜,斷然道,“收拾一下,我們會盡早出發。”
“是!”白刻神色一怔,猛一低頭。
“明知是殺人場,卻不得不去試試,我們是天水白氏的後人,白家多少代為皇室忠心耿耿,現在是衰微的時代,我們白家的子孫又怎麼能逃避?挽狂瀾於即倒,存危亡於亂世。”
白烈目光中掠過一道精芒,低聲道,“這是父親的,也是我的心願!”
“是!”主僕間再也無話。
白刻不敢擅自撤下去,怕家主還有身份吩咐,白烈卻只是在屋簷下靜靜地看這遠處的青山。
白刻抬頭偷偷看他一眼,那張冷峻挺拔的臉上,在月光之下像是浮現了一層淡淡的銀色色,神色冷淡拒人在千里之外,不禁低低嘆一口氣,家主自打從帝都回來之後越發孤僻冷漠了。
“那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呢?”
白刻茫然地抬頭,不明白家主為何忽然說了這句不可解的話。
白烈自己也一愣,不知想起了什麼,在夜色中輕輕一笑,彷彿高山常年冰凍的雪山竟有了一絲消融。
此時越過茫茫的宛州大地,越過筆直插入雲霄的雷眼山脈,中州浩瀚高曠的原野上,一堆篝火噼裡啪啦地燃燒著,對映著天空中澄澈如水的星光,照亮了周圍的營地。
滿載貨物的大車在周圍圍成了一個不大的圈子,捆紮貨物的大繩上纏了黑色小旗,這是一個頗有規模的商隊,這裡是帝都平原之東。
中州地勢高於宛洲和幽州,只有一塊帝都平原得天獨厚,地勢低窪下去,常年積蓄的雨水適合耕種。
除此之外大半都是一望無際的高原大地,種田只產高梁和小粟,放牧更加適宜。
原來陳和李兩家諸侯在帝都平原和雷眼山之間擁有大片的肥沃土地,三百年前草原人的王者欽達瀚王率軍南下,一舉打下了李國大片的疆土,殺得伏屍滿地,陳國也奄奄一息,於是兩家放棄了這片荒涼的土地,把人口遷移到雷眼山以東的肥沃土地去。
這樣雷眼山到帝都平原之間的高地就成了一片荒原,只有少數繳不起賦稅的流民會在這裡開墾一片荒地,種一些粟米飽腹。
幾百裡的土地上,就這麼些稀稀寥寥的村子散落著。
本來這樣的地方不該有商隊涉足,荒原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產出,此時卻有一支規模不大的商隊在在夜色中駐紮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