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破了!我是劍意境了!你看見了嗎?!”
謝長安狂喜之下,連師尊也忘了喊,下意識扭頭去尋熟悉的人影。
閃電照亮了半片天空,也照亮了祝玄光的臉。
他素來很少開懷大笑的臉竟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
“是,你是劍意境了。”
謝長安太高興了。
那種一點一滴努力最終得到回報的巨大成就感,頃刻將她淹沒,讓她全身所有情緒都調動起來,恨不得讓身旁的祝玄光也明白她的喜悅。
留天劍微微顫動,似乎也感同身受,謝長安提劍掠向星空。
結界方才被驚雷劈開一隙,罡風從裂縫湧入,烈度小於外面,堪堪能讓她立足,留天劍索性借力打力,反而逐漸讓她摸索出與罡風共存的身法。
她想起自己從小到大在唐宮,如履薄冰,苦苦掙扎,不過是為了勉強活下去,即使如此還差點迎來滅頂之災,她不僅無力左右自己的命運,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亂世飄萍,孑然一身。也就是到了此刻,她正式踏入劍意境,按修仙者的話來說,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自保的能力。
赤霜山內,劍氣境比比皆是;到了赤霜山外,弱肉強食,在劍意境往上的人眼裡,劍氣境根本不堪一戰,這道門檻比天還高,許多人修了半輩子,也不過是停留在“弱者”的階段。
這種情緒鮮明傳遞給祝玄光。
他默默望著罡風中襟飄帶舞的少女。
謝長安是一個自控能力極好的人,祝玄光知道,當年離開長安城,她滿腔怨憤幾乎滔天,卻沒有對他吐露半句,入門之後也從未提起從前恩怨,只是一心一意,腳踏實地修煉。
不說,不代表沒有,直到今日,她才算是把壓抑已久的情緒釋放出來。
祝玄光沒有催促,但謝長安很快就冷靜下來。
她早已見過許多世態,方才只是一時激動,在知根知底的祝玄光面前,她的過去與現在沒有秘密,也無須任何解釋。
祝玄光道:“扶廣山參妙真人即將渡劫飛昇,她來信請赤霜山去幫忙護法,方清瀾答應了,既然你已是劍意境,就隨他走一趟吧。”
原本祝玄光是公認第一人,論理應當也是第一個飛昇的,但參妙真人卻後來居上,兩年前上了點仙譜之後,據說修為已與祝玄光相差彷彿,兩人若真打起來,第一人會不會易主還不好說。
但據說畢竟只是據說,扶廣山與赤霜山素來交情不錯,即便上回聞琴道人帶著徒弟過來觀禮,發生小小插曲,掌教參妙真人發函來求援時,涉雲真人還是欣然應允,並準備讓方清瀾前往。
謝長安先是應下,又奇怪道:“師尊,劍仙境渡劫飛昇對現在的我來說還太遙遠了,恐怕親眼所見也很難參悟,不如將機會讓給其他同門,我繼續在此修行。”
她現在與飛昇成仙之間的距離確實太遠了,遠到沒有任何好奇心。
“你要去。”
她聽見祝玄光如是道。
“參妙渡劫之後,我也不可能再拖太久,不出十年,必然要與她一樣,到時候我的飛昇就是你來護法,我若隕落消亡,也是你來料理後事,所以你得好好看著。”
兩人四目相對,謝長安一下怔住。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境界突破的喜悅一點點褪去。
怎麼就,只有十年了?
她以為祝玄光說錯又或故意逗她玩,但並沒有。
“渡劫飛昇,成功的人是不是很少?”她問道。
祝玄光:“你還記得,上一個得道飛昇的人是誰嗎?”
“師祖沈真人?”謝長安道,“聽說這還是百年前的事了。”
祝玄光:“世人皆知,飛昇劫難,過者寥寥,你師祖是少數的佼佼者,但其實,他並未成功。”
“並未成功,是何意?”謝長安心頭一跳,感覺自己說話也變得困難,“他們不都說沈師祖已經飛昇上界,成為神仙了嗎?”
“這是赤霜山的秘密。”
祝玄光伸手將方才的結界裂縫修補上,從外面進來的微風馬上消失,觀星臺彷彿與世隔絕,將兩人的對話鎖在這裡。
“當年他渡劫,我就在旁邊,親眼看著雷光之後,法相俱現,霞彩漫天,他破雲而去,只留下了隨身白虹劍。”
怎麼看這都是成功得道的天象,白虹劍雖是神兵,說到底也是凡物,他既然飛昇,白虹劍不可能跟去上界,被留下也正常。